地宫深处的寒气裹着浓重的血腥味,清玄的紫袍下摆被石壁上滴落的阴水浸湿,冰凉的触感顺着脚踝往上爬。桃木剑的剑身嗡嗡作响,剑穗上的八卦坠子在黑暗里划出细碎的金光,指引着前方若隐若现的魂火。

  她已经在地宫里走了整整半个时辰,沿途斩杀了数不清的怨鬼和暗影议会布下的傀儡,指尖的灵力消耗过半,九阳玉佩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唯有三哥墨尘的魂魄气息,始终像一根细弱的丝线,牵引着她往更深的地方去。

  忽然,前方的黑暗中传来潺潺水声,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歌谣,调子哀婉,却又带着几分熟悉。清玄脚步一顿,握紧桃木剑,足尖点地,悄无声息地跃到一块凸起的巨石上。

  视线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宽阔的地下暗河,河水呈诡异的墨黑色,水面上漂浮着点点幽蓝色的魂火,顺着水流缓缓移动。暗河的尽头,矗立着一座破败的渡口,渡口旁的石碑上,刻着三个血红的大字——幽冥渡。

  而渡口边,正停着一艘乌木船。船头立着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身形挺拔,墨发披肩,手里握着一支竹篙,正低头哼着那首哀婉的歌谣。

  清玄的呼吸骤然一滞。

  这个背影,她太熟悉了。

  是二哥苏珩。

  那个在她五岁那年,说要去江南寻药,从此杳无音信的二哥。

  清玄的眼眶瞬间红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千言万语哽在舌尖,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下意识地想喊出声,却又猛地捂住嘴——二哥的身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黑气,那是被暗影议会种下的噬魂咒才会有的气息。

  就在这时,青衫男子似有所觉,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面容依旧俊朗,眉眼间依稀还是当年那个温柔含笑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多了几分化不开的阴翳,嘴角的笑容也带着一丝僵硬。他看到巨石上的清玄,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小玄?”

  清玄的心猛地一揪,指尖颤抖着:“二哥……真的是你吗?”

  苏珩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竹篙,乌木船便顺着水流,缓缓朝着巨石的方向飘来。船身划过水面,带起一圈圈涟漪,那些漂浮的魂火像是受到了惊扰,纷纷朝着四周散开。

  “你怎么会来这里?”苏珩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里是幽冥渡,活人不该来的。”

  “我来找三哥。”清玄定了定神,目光紧紧盯着苏珩,“二哥,你这些年去哪里了?为什么会在暗影议会的地宫里?你身上的噬魂咒……”

  苏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果然有一道淡紫色的咒印。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当年我去江南寻药,半路被暗影议会的人掳走,他们在我身上种下噬魂咒,逼我为他们做事。幽冥渡是连接地宫和幽冥古路的入口,他们让我守在这里,等着拿到墨尘的魂魄碎片,打开幽冥古路。”

  清玄的心沉了下去。她能感觉到,二哥说的话半真半假,他的识海似乎被什么东西禁锢着,无法说出全部真相。

  就在这时,暗河的对岸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黑衣人特有的阴恻恻的笑声:“紫袍小天师,果然有你的,竟然能闯到幽冥渡来!”

  清玄猛地回头,只见数十名黑衣人簇拥着一个身着黑袍、面容枯槁的老者,正站在对岸的石阶上。老者的手里,赫然捏着一块闪烁着微光的魂魄碎片——正是三哥墨尘的!

  “长老!”苏珩的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挡在了乌木船前。

  黑袍老者冷笑一声:“苏珩,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识相的就把紫袍小天师交出来,否则,我立刻催动你身上的噬魂咒,让你魂飞魄散!”

  苏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脖颈上的咒印瞬间变得通红,一股钻心的疼痛蔓延开来。他咬着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依旧没有挪动脚步。

  清玄见状,心中一暖。她知道,二哥从未真正背叛他们。

  “二哥,你撑住!”清玄纵身跃起,紫袍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桃木剑直指黑袍老者,“暗影议会的老狗,拿命来!”

  话音未落,她便甩出数张破煞符,符纸在空中化作金色的利剑,朝着对岸的黑衣人射去。黑袍老者冷哼一声,抬手一挥,一道黑色的屏障凭空出现,将破煞符尽数挡下。

  “雕虫小技。”老者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墨尘的魂魄碎片就在我手里,你要是敢动手,我就把它捏碎!”

  清玄的脚步猛地顿住。桃木剑的剑尖微微颤抖,她看着老者手中的魂魄碎片,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苏珩突然动了。

  他猛地转身,竹篙朝着乌木船的船底狠狠一戳!

  “小玄,快走!”苏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决绝,“幽冥古路的钥匙不在墨尘的魂魄碎片里,在我这里!你带着墨尘的碎片离开,告诉大哥……照顾好自己!”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青光,脖颈上的咒印瞬间碎裂。黑袍老者脸色大变:“不好!他要自爆识海!”

  “二哥,不要!”清玄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苏珩用最后的灵力推出了数丈远。

  乌木船的船底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河水疯狂地涌入。苏珩站在船头,看着清玄,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和他当年离开时一模一样。

  “小玄,替我……好好活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青光暴涨,一声巨响响彻整个幽冥渡。

  黑袍老者被气浪掀飞,手中的魂魄碎片脱手而出,朝着清玄的方向飞来。清玄伸出手,紧紧接住那片温热的魂魄碎片,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二哥——!”

  她的嘶吼声在空旷的地下暗河里回荡,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对岸的黑衣人死伤大半,黑袍老者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河面上渐渐消散的青光,气得暴跳如雷:“给我追!一定要把紫袍小天师和魂魄碎片抓回来!”

  清玄抹了抹眼泪,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决绝。她握紧桃木剑和魂魄碎片,转身朝着地宫的出口飞奔而去。

  二哥用生命为她换来的时间,她不能浪费。

  她要带着三哥的魂魄碎片出去,找到大哥,然后,踏平暗影议会,为二哥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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