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们都能如愿。”瘦高男人说,声音平稳、镇定,听起来不带任何情感。

  傅正卿平静地回一句:“谢谢你的祝福。”

  然后反问,“请问你是这条通路的管理员吗?”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沙沙……”,走在前面的人一直没有说话。

  傅正卿食指伸到扳机前,凝视着前方。

  气氛暗流涌动。

  像是某种巧合似的,那些在黑雾中穿梭的白色烟雾,变成无数光点不断闪烁。

  前方几米开外,高瘦身影缓缓走进光雾,而后,眼前变成一片空白。

  “喂,哥们儿,”赵志勇的声音有点急促,“身子动不了了,正常吗?”

  “很正常,”安硕回,“等换了地方就能动。”

  傅正卿无声观察着,暗自思忖:同样的招数在莫斯廷出现过。

  随着东方和西方、个人和世界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密。

  众多人群中,总会有少部分人能从繁杂线索中,找到共通的部分,加以整合出新的规则,予以运用。

  这个人,跟莫斯廷有什么关系?

  他问那个问题有深意吗?

  当下情况,答案自然无从获取。

  光线不断散去,大面积绿色开始归拢聚集,绕着头顶缓缓展开,像一把巨伞降落,勾勒出不断起伏绵延的草地。

  身上的禁锢感消失。

  他走动两步。

  这是他们曾经来过的树林,背后就是夏町交易旅馆的大门。

  几米开外,被踹断的树干横躺着,部分腐烂区域长出了各式各样的蘑菇,颜色鲜艳,在自然光下闪着灵动的光泽。

  太阳光线从树叶的缝隙洒落,远处传来虫鸣鸟叫,在一片寂静中听起来闹哄哄的。

  由于穿着厚外套,他感觉身心升腾起一股烦躁感,于是顺手拉开衣服拉链,随意地敞开着

  这时,耳边响起赵志勇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紧接着他问:“看那些垃圾上的文字,这是『东羽』?”

  傅正卿转头看过去。

  赵志勇正在上下打量五层小楼和垃圾堆,白帽子底下的表情十分夸张。

  “是的。”安硕简单地回。

  “没想到过来以后,会是这么一个情况,”赵志勇脱下手套塞进口袋,嘟哝了一句,“难不成,失踪的人都来了这边?”

  “逻辑上来说不成立,”傅正卿沉思道,“我们所有人,算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醒来以后,总要回归到现实世界。”

  赵志勇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对,我忘了还有这一茬,现实中,我还是在哈萨尔。”

  他双手抱胸,看着傅正卿,“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等时间。”傅正卿说,“这楼,现在还是个废宅子。”

  赵志勇看一眼楼梯,又看向傅正卿:“你们来过?”

  “来过。”傅正卿说。

  “我进去看看。”赵志勇摘下白帽子,小心翼翼地把帽子装进口袋里。

  傅正卿无声地看着这一幕。

  赵志勇上了楼梯,到门口时,右手在空中挥了挥,左手捂住鼻子,咳嗽两声。

  “好大的灰尘。”声音嗡嗡的。

  他走上楼梯。

  安硕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对傅正卿说:“卿哥,要不要我也上去看看?上面说不定有新情况。”

  傅正卿说:“你自己做决定。”

  他掏出时刻表看了一眼,“五分钟内必须下来,在门内等着就行。”

  “行,那我去了。”说着,安硕也上了楼。

  傅正卿便一个人站着,不时观察地面的太阳光线。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没有仔细观察,经历过上次的变化以后,他才发现这里的树叶缝隙应该是精心设计过的。

  碧绿的草地上,光线和光线之间,以锐角形式往房子方向汇聚,一条一条在房子中间位置交汇。

  每个角30度,总共12等分,这意味着整栋房子和树林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时钟。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夏町交易旅馆不合法,但依旧很重要的原因。

  光线缓慢行走。

  脚步声下来,安硕和赵志勇在门内站定。

  他们显然已经很熟了,很随意地在唠嗑。

  “每次在梦里,我很清楚地知道我有一个妹妹,”赵志勇说,“可是, 一旦醒过来,我就没有这部分记忆了。”

  “这里的很多想法和念头很奇怪,”安硕宽慰一句,“它很可能不是你的记忆。”

  “我也有这么想过,”赵志勇说,“但总得找一找,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也算了了一个心结。”

  这时,太阳光移动了一个位置。

  傅正卿朝门的方向走去:“时间到了。”

  等他走进去,安硕关上门。

  赵志勇站在楼梯旁边,微微倾了一下身子,看看上面,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这时,房子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他警觉地竖起耳朵,见旁边两个人都不说话,于是没有出声询问。

  接下来,门外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其中夹杂着汽车行驶的声音,声音一开始很微弱,但越来越响。

  “外面是合法区。”安硕终于出声。

  “什么是合法区?”赵志勇问。

  不等安硕回答,后面传来一个哈欠声,而后是『东羽』语:“不好意思,请不要把门关上,旅馆还在营业中。”

  傅正卿通过几个能听懂的单词,猜到了整句话的意思,他回过身,回一句:“oK。”

  安硕打开门。

  三人走出大门。

  围在门前的警戒线已经拆除,路上汽车来往,两边行人走动。

  赵志勇回头打量一眼。

  楼梯往里面缩了四米距离,右手边是一个前台,左边墙壁上贴着各种漫画人物画报。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柜台后面,右手撑着脸颊,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也不知道是在打盹,还是在注视着他们出现的一幕。

  “赵兄,”傅正卿出声,“如果你有时刻表,可以自由行动。”

  赵志勇收回视线,看着傅正卿:“有是有,通用吗?”

  “通用。”傅正卿说,“我们还有其他事情,目标不同,可能要在这里分开。”

  “哦,行,”赵志勇笑了一下,“我先到处走走,看能不能找到点新的线索,再会。”

  傅正卿点头:“再会。”

  赵志勇转身朝前方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朝他们招招手。

  傅正卿一点头,转过身:“我们去五楼看看。”

  五楼,阁楼。

  越过铁门栅栏,电脑屏幕上的车来人往,正是实时播放的街景。

  左右两边有两道门,没有出现通往高层的双开门。

  安硕站在楼梯口,回头看着傅正卿:“电脑修复了,门锁着,旅馆没有跟高层杂糅在一块。”

  傅正卿略一思忖,做出决定:“先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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