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军区的小路上,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许音走在前面,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纤细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出一道摇曳的剪影。她总觉得身后那道目光太过炽热,像一团无形的火,烧得她耳根发烫。

  贺宴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一米八七的身高让他每一步都迈得从容。

  夜风拂过他的军装衣领,带起轻微的窸窣声。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许音的背影上,少女乌黑的发辫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梢扫过浅蓝色衬衫的后领,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许同志。”

  贺宴景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像是怕惊扰了夜色。

  许音脚步一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挎包的带子。她缓缓转身,路灯的光晕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小巧的鼻尖和微微抿起的唇。

  “贺大哥有事?”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尾音却微微发颤。

  贺宴景走到她身旁,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他低头看她,目光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你和沈念棠……是怎么认识的?”

  许音愣了一下,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她抬头望向远处,目光穿过夜色,似乎回到了那个雨天。

  “那天很是巧合……”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回忆的恍惚,

  “我在巷子里听到有人呼救,跑过去一看,念棠正被肖梁追着跑,整个人都有一点狼狈。棠棠一下子撞进了我的怀里。”

  贺宴景静静地听着,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夜风掠过路旁的梧桐树,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附和着她的叙述。

  “我那时候刚好带着家里的保镖路过,”

  许音继续说道,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发梢,

  “看到念棠那么狼狈,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拦住了肖梁。”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轻快,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你是没看到肖梁当时的表情,活像见了鬼似的!念棠后来还说,我那时候威风得像戏文里的女将军……”

  贺宴景的唇角微微上扬。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许音——鲜活、灵动,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光。晚风拂过,带来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夜露的清凉,让他心头莫名一颤。

  “后来呢?”

  他轻声问道,不自觉地朝她靠近了一步。

  许音没有察觉他的动作,依旧沉浸在回忆中,

  贺宴景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上,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想伸手抚平那抹褶皱,却又硬生生忍住,只是低声道,

  “你对她很好。”

  许音摇摇头,笑容里带着几分赧然,

  “是她先对我好的。况且她本人也很讨喜。能和她成为朋友真的很幸运。”

  许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陷入了某种温暖的回忆。

  夜色渐浓,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衬得小巷愈发静谧。贺宴景看着许音被路灯镀上一层柔光的侧脸,心跳忽然漏了半拍。他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总是风风火火的小姑娘,竟会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车铃声打破了夜的宁静。贺宴景猛地回头,只见一辆自行车从巷口疾驰而来,车上的少年拼命踩着踏板,嘴里还喊着

  “让一让!”——眼看就要撞上背对着巷口的许音。

  “小心!”

  贺宴景瞳孔骤缩,一个箭步冲上前。许音闻声转身,却因惊慌失措,脚下一崴,整个人向后倒去。电光火石间,贺宴景长臂一伸,一把揽住她的腰肢,猛地转身将她护在怀里。自行车擦着他的后背呼啸而过,带起的风掀起了他的衣角。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许音的脸贴在贺宴景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男人的怀抱坚实而温暖,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阳光的气息,让她一时忘了呼吸。

  “没事吧?”

  贺宴景低头问道,声音沙哑。许音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从他怀里挣脱,却不小心牵动了扭伤的脚踝,疼得“嘶”了一声。

  贺宴景眉头紧锁,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许音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

  “贺、贺大哥!我没事,放我下来……”

  “别动。”

  贺宴景的声音不容置疑,抱着她大步走向路边的石阶。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许音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发现他的耳廓在月光下泛着可疑的红晕。

  贺宴景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膝上。昏黄的路灯下,许音的布鞋已经沾了泥,脚踝处微微肿起。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处红肿,许音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疼?”

  贺宴景抬头看她,眉头皱得更紧。许音摇摇头,却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心跳陡然加速。男人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深邃,像是盛满了整个星河,让她一时移不开眼。

  “只是……只是崴了一下。”

  她小声说道,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贺宴景的指尖温热,轻轻按揉着她的脚踝,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许音忽然轻笑出声,

  “贺大哥原来这么关心我啊?”

  贺宴景的手顿了一下,耳根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脖颈。

  夜风拂过,路旁的梧桐树投下摇曳的阴影。许音看着他发红的耳尖,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那个骑车的孩子……”

  许音转头望向巷口,早已不见肇事者的踪影。

  “跑了。”

  贺宴景语气平淡,手上动作却不停。

  贺宴景轻咳一声,站起身脱下外套,仔细铺在石阶上,

  “坐下休息会儿。”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只是目光依旧不敢与她对视。

  许音乖乖坐下,月光洒在她的发梢和肩头,像是镀了一层银边。贺宴景站在她身旁,高大的身影为她挡住了夜风。两人一时无话,只有远处的虫鸣和树叶的沙沙声在夜色中交织。

  “贺大哥……”

  许音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谢谢你。”

  贺宴景转头看她,少女仰着脸,眼睛里盛满了星光。他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脱口而出,

  “以后走路要当心。”

  许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嘴角扬起一抹甜甜的笑。贺宴景看着她的笑容,忽然觉得今晚的月色格外温柔。

  夜风渐凉,贺宴景弯腰捡起地上的挎包,递给许音,

  “还能走吗?”

  许音试着站起来,脚踝还是隐隐作痛。她咬了咬唇,正要硬撑,贺宴景却已经蹲下身,背对着她,

  “上来。”

  许音愣住了。男人的背影宽阔而坚实,在月光下像一座沉默的山。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红着脸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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