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躺在床上的祁景衡,眼神犀利。

  “参见…皇上。”

  祁景衡挣扎着起身,下床行礼。

  许是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楚皇良久才出声,上前将人扶起,不动声色地捏了捏祁景衡的手臂,有些硌手。

  “五皇子不必多礼,养伤要紧。”

  听到楚皇的话祁景衡眸光一闪,眼神低垂微微半阖遮掩神色,倒是许久未听人叫起过这个称呼了。

  “谢皇上。”

  “听钰儿说,这次遇险又是你救了她。

  “这是第二次了。”

  楚皇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摆,面带笑容,只是这笑不达眼底。

  祁景衡面色苍白,眉眼温润,抿起不沾血色的唇,“奴只是做了该做的,是殿下吉人天相…咳……”

  猛烈的咳嗽让他身影颤动,细白如玉的手指搭上茶盏,指尖微微抖动,仿佛要了他半条命。

  “你可要什么赏赐?”

  “质子…不求……”

  楚皇眼睛微眯,剑眉皱起,犀利的眼神含着凌厉刺骨的寒气,直勾勾地盯着祁景衡那张苍白无力的脸。

  只见他的眼神温润,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好像真的无欲无求般,眼睛清澈见底,不似说谎。

  良久拿起一盏茶,古铜色的皮肤被洁白的茶盏衬托得强壮有力,薄唇轻轻抿了一口,旋即脸色挂上笑容。

  “你是钰儿的救命恩人,朕还是要赏赐点什么东西的。”

  而后看向徐公公,“你去安排。”

  徐公公心领神会,下去准备物件,临走前还将殿中服侍的宫人尽数叫走。

  殿中此刻只剩下楚皇和祁景衡二人。

  祁景衡眸中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一切都仿佛在意料之中。

  “你可知此次遇险,受困于谁?”

  离楚宫不远的地方动手,可见那人早已将势力融入到楚国地界了,说不定朝堂之中亦有那人的手笔。

  “在下不知……”

  “可还记得歹徒有什么特点。”

  祁景衡摇头,事发突然,还没待他反应过来马车就已经失控,不知将他带去何处。

  再度睁眼已然到了皇宫内地。

  仔细回想起昨日种种,许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面带犹豫之色,“只是……”

  “只是什么?”

  “回皇上,那几人好似在找什么东西,只是语调奇特古怪,慌乱之中听不太真切。

  “好像,是什么令?”

  楚皇瞳孔一缩,眼中闪过一丝急措,转瞬即逝。

  但被祁景衡看得真切,心中有几分了然。

  看来东西不在楚皇手中。

  祁景衡点到为止,想必这位陛下心中已有所顾虑,此次只需借楚皇之手除掉祁国那边安插过来的眼线即可。

  只是令牌的下落尚且不明……

  楚皇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祁景衡,失去了兴趣,见他容貌生得俊美,温润而泽,也大概猜到钰儿为何留他在长春殿。

  罢了,纯当给钰儿解闷的,反正国师都说并无不妥,左右不过都在楚宫,不足为惧。

  起身,身形高大,华袍随着动作滑落,金龙也随之游走盘旋。

  声音沉稳有力,“你且安心修养,朕向来赏罚分明。”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

  楚皇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祁景衡一改刚刚的虚弱,人畜无害的眼神蓦地闪出一道寒光。

  东风将至,厚礼可呈。

  而楚钰这边,听系统转达那边的动静,又是赏赐又是嘘寒问暖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父皇和祁景衡相处的蛮不错的嘛。

  丰厚的赏赐送至长春殿,这是皇上赏赐给那祁国质子的。

  一时之间,宫内风声轮转,上下人皆知祁公子因救驾有功,入了皇上的眼。

  楚皇刚到寝宫便派人去调查祁国安插在楚国的眼线。

  一连三日,天气都不是很好。

  盛京风云忽变,黑漆漆的云压抑着各个府宅的上空,人心惶惶,狂风大作吹散那黑云,露出阴沉沉的天。

  突然,无数雨滴飘摇而落,狠狠砸在地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下雨了。

  一人应声去关窗,刷地一声。

  一道白光刺开雨幕,凌厉的剑气劈开雨滴直直地对着那人喉管刺去。

  血雨腥风……

  祁景衡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伸出手,冰凉的雨滴落在手指上,炸出雨花。

  而后转身拿起毛笔,对着纸上的最后一个人名斜画。

  素衣轻裹,薄唇勾起。

  楚皇动作还挺快。

  不费一兵一卒便将祁国安插在这里监视他的眼线尽数铲除,也不枉他精心策划一场戏。

  只是,如此精密的策划,还是算漏了一个人。

  轻声叹气,拿起油纸伞正准备向外走去。

  刚开门便撞入一双清澈的眸。

  心脏漏了一拍。

  “祁公子,这是去哪里?”

  少女眼含笑意,白皙粉嫩的小脸冲着自己微笑,上挑的桃花眼中波光潋滟,眼尾泛着数不清的春意。

  周遭雨幕仿佛在此刻静止,疯狂跳动的心跳声突兀地响起。

  祁景衡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伞,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目光下意识躲避,却刚好看见少女粉嫩的耳垂,白色的珠环在雨幕中黯淡无光……

  “祁公子?祁公子?”

  楚钰疑惑地看向眼前这人,莫不是那次遇难后人傻了?怎么和他说话都没反应的。

  祁景衡猛然回神,眉宇间带着些许歉意,“抱歉,在下……”

  “无碍,无碍。”

  楚钰打断祁景衡的道歉,看向他手中的伞,“你这是要出去吗?”

  “公主找我何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过来给你送药的。”

  要不是系统一直在脑中念叨着,楚钰才不会在雨天出门。

  衣摆上沾满了水渍。

  “殿下,请。”

  初春的雨还是有些冷的,凉意顺着脖颈蔓延,楚钰刚进屋,暖意来袭不禁打了个寒战。

  打伞的婢女则是很有眼色地守在门外。

  祁景衡倒了杯热水递给楚钰,修长纤细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杯盏,中指的黑痣隐隐约约露出。

  楚钰一时间竟然觉得这手比白瓷杯盏还要白上三分。

  她直勾勾地看着祁景衡,眼神中有些哀怨。

  祁景衡不解,刚想询问出声,便看到少女伸手双手,在自己面前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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