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容,那笑容看起来纯良无害,却让本就因饥寒交迫而浑身发冷的约翰,瞬间如坠冰窟,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脑海里瞬间闪过高空坠落时那可怕的失重感和冰冷的狂风,他吞了口唾沫,脸色更加苍白。

  约翰连忙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哭腔,“不不不!教官!那个……那个就算了!我,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再练练!肯定能行!”

  “这样啊,”艾伦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惋惜,“那还真是可惜了……”

  他话锋一转,朝训练场入口的方向努了努嘴。

  “哎呀,你看,有人来看你了。”

  “谁啊……”约翰·提托此刻连转头的力气都快没了,虚弱地嘟囔着,“该不会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他现在这副狼狈样子,瘫坐在地上,动也不想动,实在不想被熟人看到。

  “嘿!约翰!你还真在这儿死磕呢?”一个带着揶揄笑意的声音由远及近,埃里克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脸上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旁边的卡尔则推了推眼镜,平静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约翰。

  “这是怎么了这是?”

  “哎呀呀,瞧瞧这可怜样儿,怎么像条被雨淋湿的流浪狗似的趴在这儿啊?”

  听到这标志性的、欠揍的声音,约翰·提托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他费力地转过身,果然看到埃里克那张笑得极其夸张的脸,旁边还站着推着眼镜、表情相对平静的卡尔。

  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人手里,正提着一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纸袋,里面隐约可见金黄的面包、油亮的香肠,还有一瓶装着淡色液体的玻璃瓶。

  饿了快一整天的约翰·提托,喉结不争气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来。

  但他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先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艾伦,在看到对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表示允许之后,才如同饿虎扑食般,一把抢过埃里克手里的食物袋。

  他撕开面包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抱怨,“埃里克……怎么是果酒啊?这玩意儿……不是给小孩子喝的吗?”

  “因为,”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插话,“这是给我的。”

  嗖——!

  约翰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那瓶只喝了一口果酒,瞬间消失不见,下一秒已经出现在艾伦的手里。

  艾伦毫不讲究,仰头对着瓶口,咕咚咕咚就灌下去了大半瓶。

  “呼——”

  他长舒一口气,似乎很是惬意,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然后拍拍手,看向埃里克和卡尔。

  “说吧,你们两个过来干嘛的?”

  听到这个问题,卡尔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笑容。

  “我们看约翰被留下来加练,猜他可能会错过午饭,就过来看看。”

  卡尔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道,“至于时间,下午三点通常是训练强度最大的时候,我们觉得如果他还没完成,可能会需要帮助。”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教官您敲了他三下,我们猜想,也许您希望我们三个‘小队成员’能一起面对困难?”

  艾伦摸了摸下巴,脸上装出几分狐疑的神色,仔细打量着卡尔和埃里克。

  “可我敲的是约翰·提托的脑袋吧?就算有什么暗示,那也是叫他注意点什么,和你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而且,我说了这可是惩罚,不准吃饭就是不准吃饭。”

  没等约翰回应,埃里克已经一把将还在狼吞虎咽的约翰·提托从地上拽了起来,拍着胸脯,一脸骄傲地大声宣布,

  “嘿嘿,我们可是好哥们啊!看约翰一个人在这儿受惩罚,我们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

  埃里克拍着胸脯,一脸理所当然,“再说了,教官您不是总强调团队协作嘛!”

  “哈哈......”

  “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

  艾伦脸上那副故作困惑的表情终于收起,换上了一抹几不可察的无奈。

  他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以后,得少给你们讲那些《东游记》里的故事了,省得你们一个个都学精了,尽拿我话里的弯弯绕绕寻开心。”

  他瞥了一眼吃得差不多的约翰,见他脸色恢复了些血色,精神也好了不少,便不再拖延。

  艾伦双手缓缓握拳,置于胸前,他胸口悬挂的那枚精致时之瞳演算宝珠,表面流淌的微光骤然变得明亮起来,散发出淡淡的能量波动。

  “既然你们三个,都这么‘主动’地要求特别训练,那……就来吧。”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

  “重力术式!”

  随着艾伦低沉的话语落下,空气似乎瞬间变得粘稠。

  三道无形却沉重无比的力场,精准地降临在约翰、埃里克和卡尔三人身上,力场强度各不相同,一道比一道更加沉重。

  承受压力最重的是约翰·提托。

  这家伙体内魔力总量是三人中最高的,但输出极其不稳定,如同脱缰野马,用强大的重压环境,反而更能逼迫他精细地打磨对魔力的操控能力。

  埃里克和卡尔承受的重力则相对轻一些,艾伦稍微模拟了标准魔导装甲启动后对身体产生的额外负荷,目的是让他们提前适应,在接近实战的重力环境下,体验和练习魔导装甲飞行时的姿态与技巧。

  ……

  训练场上空,回荡起三人粗重的喘息和偶尔压抑不住的痛哼。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带着惊喜和疲惫的呐喊划破沉寂。

  “老师!我成功了!我能在重力下稳定飞行了!”是约翰的声音。

  “哦,”艾伦头也不抬,语气平淡,“那就继续。”

  他随手对着约翰的方向虚空一握,施加在他身上的重力悄无声息地又增加了一点点。

  刚刚还在兴奋大喊的傻孩子,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压力压得闷哼一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咬牙继续坚持。

  “老师!~~”埃里克拖长了音调,带着哭腔抗议。

  “哦……”艾伦的回应依旧只有一个单音节,毫无波澜,埃里克的重力也瞬间提升一截。

  冬日的太阳总是落得特别早,当最后一缕金红色的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下,夜幕彻底笼罩大地时,时间才下午六点左右。

  训练场上,只有几盏魔法灯提供着昏暗的照明。

  经过一下午残酷重力训练的三人,虽然累得几乎虚脱,但他们操控飞行术式的熟练度和稳定性,提升可谓是天壤之别,效果显着。

  艾伦看着他们摇摇晃晃却始终没有掉下来的身影,心中默默评估着进度。

  大概一周后,全班都可以用这个方法训练。

  他琢磨着,按照目前这个训练强度和学员们的进步速度,大概下个月,就可以让全班都开始接触真正的魔导装甲,进行实操训练了。

  “以总共不到两个月的理论加基础训练时间来说,直接上机甲实操……”

  艾伦低声自语,黑曜石般的瞳孔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

  “不知道这个速度,在帝国军事学院的标准里,算是快,还是……太快了?”

  他并不知道,如果这番想法被航空魔导科那位严谨刻板的米哈尔主任听到了,老主任一定会吹胡子瞪眼地痛骂他“不知好歹”、“异想天开”。

  要知道,即便是帝国面临最紧急的战时状态,征召新兵进行魔导士训练,至少也需要经过三个月以上系统而全面的培训,才有可能被允许操作魔导装甲。

  两个月?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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