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儿,来这里呀。”

  “潇儿……”

  好像是祖母的声音。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未来的事情吗。”

  颜潇儿一步步不听使唤地朝入口相反的方向走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巨大的花园入口,只是她看不清楚里面种了什么花,只觉得好绚丽红光四散。

  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在她踏入花园口之时,将她猛力地拖拉了进去。

  “好臭。”

  难闻的腥臭味在空气中飘动,天上似乎在下雨,湿哒哒,黏糊糊的。

  颜潇儿觉得肩膀极重极疲惫地垂下,脚底却虚浮着。

  她右眼好痛,仿佛刚被强光灼伤,完全睁不开来。

  左眼,使劲呀。我要看看,身处哪个世界。

  “咿呀,咿呀。”

  一个飘荡的红色傀儡娃娃悬在她面前,和颜潇儿一样,右眼闭着。

  高空中的她低头往下一看,地面上层层叠叠的一开始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街道布局倒是很像都城。

  视线在雨滴中愈发模糊,但分明可见,雨滴是红色的。她眯缝着左眼抬头一看,一只只雪白又血色荡漾的手在天空之上密密麻麻地挥舞着。

  不是雨滴,是从全魔乱舞的断手中掉下来的血水。

  血水经过她的躯体,流向人间,那越叠越高的,是层层尸山,前赴后继的人被血水浸染后,丧失了生命。这根本就是无间之所。

  每倒下一个人,从他们身体里迸出来的紫红色灵魂,就会被一条看不见的细线吸进天空中的血手中。每吸入一个灵魂,血手手指就伸得更长。

  颜潇儿想叫,却发不出声响。

  她伸手,召唤“念剑”,“嗡嗡嗡”,一阵寒光闪过,斩断了雨水,也将那个红色的傀儡娃娃斩成了两半。

  可是即使是这样,傀儡娃娃也无坠落之态,而是微微张口,朱唇浅笑。

  “一念生,万魂起;一念灭,万魂销。”

  “你选一个。”

  颜潇儿听不懂她的话,也无法出声反驳,只好不停地挥动剑砍向对方。

  在她的剑下,已然裂成碎片的傀儡娃娃,只会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碎肢瞬间化为无数铜镜片,无穷无尽的血气盛放。

  “斩!”

  颜潇儿闭眼,凝结全力斩断幻觉。

  只是很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儿,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所有场景全部复现。

  红色雨滴重又落下。

  “呀!”

  颜潇儿终于拼尽全力喊了一声,可是她的身体越飘越高,魔手的手指也越来越长,终于离被那些魔手抓住只有咫尺之间。

  “女帝,让我们复活吧。”

  “女帝,带我们走呀。”

  “女帝,去报仇,去报仇。”

  ……

  “地下是你的臣民,天上是你的族人,你选呀。”

  “选一个呀。”

  颜潇儿捂住脑袋。

  丁十七,丁十七,你在哪里啊。

  快来救我,我一个人,不行了……

  ……

  剧痛。

  不是被齿尖咬住的那种痛。

  而是万蚁噬心,轮番而上。

  没有丁十七,只有一个冰冷的空间。

  一个披散着大半头白发的蓝衣术士,背对她坐在石壁前。

  “你是谁,为什么会进入我的梦里。”

  蓝衣术士一回头,那张脸,不是丁十七是谁。

  “丁十七,是我,颜潇儿。”她舌尖颤动,要异常艰难才能吐出这几个词。

  但心中遭受的噬咬之痛,却凭空消失了。

  对方听到她的话,万般疑惑地伸出一只手。

  “丁十七是谁?你是谁?”

  颜潇儿心中涌起一阵悲凉之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冰冷梦境中,一面如镜的湖面闪现。

  她和蓝衣术士从石壁前,一同坠入灵虚海之中。

  比冰冷更甚的寒意。

  这个空间里没有任何实物,颜潇儿看不到蓝衣术士,眼中只有蓝色的空。

  “不管你是谁,尽快从我的梦里出去。”

  我也想啊,可我根本动都动不了。

  颜潇儿没有出声,那人却收到了她的心念。

  “你不能动?为什么你身上都是血。”

  太好了,蓝衣术士能看到自己。

  我哪知道,就是去取了个本命武器,然后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你不知道丁十七是谁,奇怪,你就是丁十七啊。

  如果不开口可以沟通,她干脆就不说话了。

  “不是,我姓常,不姓丁。取本命武器?你是不是进了师傅的藏骨室。”

  对,藏骨室。就是你带我去的。等等,你师傅?你是大宗师的弟子?丁十七是大宗师的弟子?

  蓝衣术士并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那你应该是不小心去了下一层的‘噬魂室’。”

  噬魂室?颜潇儿想起迷幻的花园里的绚丽色彩,原来是鲜血、魂魄、尸山和魔手组成的……

  我看到了一些很恐怖的……莫非真的是未来的预兆。

  “可是你身上的血是真的。”蓝衣术士很冷静地帮她指出一个事实。“只是,‘噬魂室’是万魂执念的修炼之所,不应该的。”

  那你,能看到我身边有一柄剑吗?

  “一把很薄的长剑吗。”

  对的。

  颜潇儿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运用起意念,张开手掌,想要让“念剑”回归到她手上。

  可是手中依旧空无一物。

  剑动了么?

  “你的剑……好奇怪。”

  怎么了。

  “它在跳动,更像是祭祀舞。”

  你胡说,它是剑,又不是人。

  “可是它时而是剑,时而是头骨。它有灵魂。”

  对哦,我咬破舌头,给了它好多血,是我的血。

  “原来是魂血认主。”

  颜潇儿又忍不住困惑了。

  我是个凡人啊,我不是远古神族,我也没有魂血,我给它的,就是普通的血。

  “哦,可我怎么看到,你身后有一个巨大的护身灵。”

  护身灵?不是常青哥哥他们才有的东西吗,你看错了吧。

  “我只是在做梦,我又没瞎。”

  那,究竟是什么……颜潇儿小心翼翼地将心思传过去,对方却失去了反应。

  “喂,你还在吗?”她艰难地喊了一声。

  “嗯。”

  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它太奇怪了,我无法形容。”

  是四脚兽还是鸟类,或者是个人,还是昆虫蚂蚁小花小草?喂,你说呀。

  “都不是。”

  “是一头人面鸟身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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