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闻言大怒,跳下马车取了朴刀,安道全听见车外面对话,也出来看。

  只见一个行者模样的人站在路中间,手中拿着明晃晃的戒刀。

  石秀站在安道全身前,怒道:“哪里来的鸟人,敢在这里狂言!”

  那行者冷冷的道:“受魏王之命,取安道全人头,受公明哥哥之托,捉你回去!”

  石秀喝到:“无礼的头陀!且赢了爷爷的朴刀!”

  说罢便使朴刀赶去,望行者心窝便槊,那行者冷笑一声,举双刀迎战。

  两人一场好斗,三口刀,两短的快如闪电,又重有千斤,一长的上下翻飞,上下拦挡。两个斗到五十回合,那行者双刀横着尽力一磕,石秀也是横劈过去,三把刀撞击在一起。

  石秀只觉得虎口酸麻,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双手一抖,朴刀落地。

  那行者见了,道:“我却不欺你无兵刃,便弃了双刀,晃动一双拳头来斗石秀。”

  石秀慌忙与他放对,只十来个回合便又招架不住,这行者的拳头比那刀子更有力更威猛,腿法更是巧妙无比。

  不到二十回合,石秀被那行者当胸一拳,翻倒在地。

  当时气血上涌,坐在地上连连咳嗽。那行者道:“好汉子,有些手段!”

  石秀坐在地上道:“壮士且留下姓名!”那行者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打虎的武松便是!现任魏王虎威将军!”

  然后也不顾石秀,自己拾了戒刀,奔安道全而去。口中道:“安先生,你我本无仇怨,只是王命在身,不得不从。”

  安道全被吓得瑟瑟瑟发抖,道:“我无罪,我无罪!”

  武松道:“吾固不愿杀人,只是魏王之命乃是,你若安居在建康府也就罢了,若是跟这北方的细作走了,便是投敌,就要你头来。”

  说着就抬脚向前,可是却发现自己小腿被人抱住,正是石秀抱住武松小腿,仰面流出眼泪。

  石秀哭泣道:“江湖上多问武二郎的名字,都说二郎乃是打虎的义士,今番怎的作此杀手之事!”

  武松面上一红,低头道:“我保主公,受了王命,并非杀手。”

  石秀继续哭泣道:

  “我也并非北方细作,我是大名府人士,虽然北方动乱,汉军宋军交锋,可是我与我家兄长并未参与其中。我家兄长只是行路商人,被乱军用毒箭射中,命在旦夕。我幸苦前来,只为救我哥哥性命,我自小孤独,只有哥哥每日里挑着货担将我养大,此番命在旦夕,只有神医能救,若是哥哥有个闪失,那这世上我便再无亲人,武二郎你若是杀安神医,便是也杀了我兄弟二人!”

  说罢以头抢地,泪如雨下。

  武松见此,不禁撇了戒刀,双手把石秀扶起:“兄弟说的可是真的?”

  石秀以手指天:“若有半句虚假,便叫我日后乱箭穿心。”

  武松把住石秀臂膀:“好汉子,我不拦你,快叫安神医去救你哥哥去!”说着在怀里拿出一块腰牌交给石秀。

  “路上若是有阻拦你的,就报上我武二郎的名字!你且速速离去,休管这里的事!救了你哥哥之后,若再有缘,来此间我与饮酒,我武二郎敬重你的为人和武艺!”

  石秀收下腰牌还要下拜,武松赶忙扶起,道:“兄弟快走,不要耽误了你哥哥性命!”

  石秀慌忙擦了眼泪,施礼而去。

  武松望着石秀驾车远去,直到看不见烟尘,才长叹一声,挂住了戒刀,偷偷用袖子抹了眼角的泪水,往建康城方向走去...

  石秀刚才听了武二郎的名号,心中就有了计较,因为在校事曹听说过此人事迹,便知道这人吃软不吃硬,于是干脆就上演了一番苦情戏。

  幸好兄弟之情是武松内心最柔软的一部分,一下子便触动了武松,他大闹飞云浦之后就遇到方腊,也幸亏方腊救助,便一直跟了他。

  只是这方腊从豪侠到割据一方的雄主转变的太快,以至于这次任务,武松内心也是稍有抵触。正赶上石秀精妙的表演,武松豪气上来,便放走了石秀。

  且说石秀,慌忙带着安道全北走,行不数日,便到了长江渡口,只见茫茫长江不见边际,在码头上却不见艄公,只见江中战舰往来,似乎江南水军有所动作。

  石秀正在码头焦急,却被战舰发现,当即有几艘艨艟战舰过来,船上士兵喝到:“行路之人速速离去,我等水军在此操练,平民速速回避!”

  石秀道:“不知却要等到几时?”

  那士兵不耐烦道:“草民安敢问我军机?且去寻他处渡河!”

  石秀没奈何,只得与安道全溯江而上,寻个渡口,一连行走十余里,只见江上战船往来,络绎不绝。

  石秀心道:“昨日那方腊称王,今日江上水军如此动作,浑不似演练,必有大事发生,只恐这方腊趁我主公鏖战之际,北上掠地!”

  每到渡口均有人拦阻,石秀正没奈何,忽然听见身后官道上来了一支队伍,却是十余骑,身穿官服,为首的六尺五六身材,三十上下年纪,见到石秀一辆车,便围将上来,叫石秀答话。

  石秀见对方人多,赶紧握定了武松给的腰牌,那人问:“你等何人,却敢在此窥探?”

  石秀上前回答,佯说乃是武松在山东的故人,此次寻医回乡,并拿出武松腰牌,那人见了腰牌,当即开颜道:“原来是虎威将军的朋友,也是个爱护兄长的义士!你且随我来,我送你过江!”

  石秀慌忙拜谢,那人扶住石秀道:

  “兄弟无需多礼,我自己亦有兄长,你初来我处不知,我便是魏王麾下水军统领张顺,我有一兄,名叫张横,平素最敬那武二郎,今日见了他腰牌,我定送你去救你家哥哥。”

  说着在江边渡口叫过一小船,又嘱咐许多,送了石秀一块腰牌,道:“一路上若是有船阻拦与你,便用此牌过路。”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好大一条黄金,道:“你这车马不便过江,且留下,这有一块金子,且过江之后再筹买车马。”

  石秀哪里肯收,口中只道:“承蒙将军厚恩,我尚不能报,怎的却收将军的钱!”

  张顺笑道:“江湖儿女,休得推脱,与武二郎相交的汉子,还能差到那里去,更何况为兄请医,乃义士也!”

  石秀只得收了,那人又令两个水手驾船,一路上畅通无阻,渡过长江。

  过江之后,便是宋廷地界,石秀更加小心,到了镇店,买了马车,一路向北而去。

  这一日,两人过了东京,正往北行走,石秀思忖还有三五日便到前线,不由得抡动马鞭,快速行路。

  今日官道之上甚是冷清,想是距离前线更近的缘故。石秀快马加鞭之下,却在道旁见一伙人休息,那伙人有百十来个,俱是公人模样,还有数十个宋军骑兵,在道旁休息。

  为首的石秀有些面熟,这人黄马大杆刀,再一看这伙人中间却是两辆囚车,一辆上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另一辆上,却是那浪子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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