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圣描述的天庭生活,总结起来不过一句话:看不到希望。

  没有希望的生活,浑浑噩噩的生活,可不就是行尸走肉吗?

  “这种生活在凡人心里,是无比幸福的。凡人为什么如此羡慕,因为凡人生活太苦了,凡人太劳累了,生命太短促了。凡人永远不能理解神明为什么会痛苦,生存环境的恶劣,固然让人绝望,像神明那样浑浑噩噩,每天过着看不到头的绝望生活,生不如死的无聊日子也会让人无比痛苦。”

  “至少凡人死后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还能重新选择。虽然他们的寿命短暂,不间断的轮回却给了他们无数机会,每一世都会有不一样的精彩人生。高等神明看人,在轮回中无尽挣扎,似乎很痛苦。觉得凡人好可怜。其实低等神明过了一段天庭生活后,他们后悔摆脱了轮回,将自己置于一成不变,无聊透顶的天庭之中。”

  孙大圣将桃核轻轻丢在亭子外肥沃的土地上。

  “神明幸福死了,这是一句真话。蕴含着真正的无穷无尽的痛苦。”

  “老孙在天庭生活了两次,第一次做弼马温,跟手下打成一片。手下对我的忠诚啊,简直不用说了。他们说渡劫飞升上天之后,还没被哪个当官的正眼看他们呢,我是第一个。天庭古板的制度和运行方式给老孙留下的深刻的印象。我决心如果有一天我做在三界共主的位置上,一定要改变这种现状,至少打破阶层之间的屏障,让神明游动起来。”

  孙大圣陷入回忆。

  “第二次在天庭在居住是做齐天大圣,老孙可不管什么神明之间不能拜访,不能串门的破规矩,每天东奔西走,交朋好友,跟三清、四御、五老称兄道弟,跟普通的天兵士卒也推杯换盏,相互间推心置腹。天庭之上,三界之间,可以不客气的说。老孙的朋友遍天下,不管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都多多少卖老孙个面子。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低等神明佩服孙大圣,愿意跟他交朋友。

  是希望他能做打破天庭桎梏的第一人,砸烂这不合理的天庭制度。

  高等神明图什么呢?

  他们有身份,有地位,神通广大。

  为什么也对孙大圣如此看重?

  “很好理解啊!这些神明地位很高,相应的眼光、格局也不一般,看到寻常神明看不到的境界,但由于受到阶层固化的限制,虽然神通广大,却只能守着固有的境界,不能越雷池一步,老孙象一条鲇鱼,搅乱了死寂的天庭之水,动摇了天庭僵硬的根基,也符合高级神明的利益,所以他们对孙大圣佩服万分,真心相待。”

  “二来这些神明看到天庭的危机和神明晦暗不明的命运。天庭长久僵化的运行体制下,一切都松松垮垮,不能很好履行虚神代理人的职责,致使虚神对神明极度不满,决定降下仙劫,执行清旧神,换新神的计划。而天生地养,来历神秘的老孙似乎带着某种神秘的使命。”

  二人说了会话。

  孙大圣要领陆镇在天庭逛一圈儿,领略天庭的风光。

  陆镇也不推辞,道了感谢。

  二人半云半雾,开始在天庭辉煌的宫殿中闲逛。

  陆镇看到传说中的灵霄宝殿,看到了大圣府,看到了蟠桃园。

  去了托塔天王李靖的家,去了月中姮娥仙子的广寒宫。

  一路走,孙大圣一路做了详细的介绍。

  孙大圣开始还偶尔点评几句,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慢慢的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当来到三十三天的兜率宫,太上老君的炼丹房。

  陆镇再也掩藏不住愕然的表情。

  孙大圣早就看陆镇脸色不对,终于忍不住了。

  “陆兄弟,你看出什么了?为什么满腹心事儿?天庭遍地宝贝,曾经是有主人的,现在是没主的,你看上哪个,拿了便是?”

  他以为陆镇不好意思拿遍地的法宝,不高兴了。

  “不对劲儿,肥桃和火枣都是新鲜的,为什么刚才我们看的东西,有很多只是披着一层光鲜的外衣,其实内里已经腐烂透了?”

  “你说什么?什么东西烂透了?”

  陆镇指着面前七七四十九座八卦炼丹炉。

  “这些炉子都已经朽坏了?太上老君的东西保持期这么短吗?”

  “是吗?”

  孙大圣屈起手指,敲击着炼丹炉的外壳。

  笃!哗啦!

  一声闷响,整个炉鼎被大圣手指一碰,竟然四分五裂,倒塌下来。

  碎砖头子堆在二人脚下。

  “老官的炉子怎么这么不结实。当年老孙踹了好脚,才好容易踢掉了一块砖,落到凡间化为火焰山,这咋手指都敲烂 ?”

  他弹向第二座,第三座。

  无一例外都变成了一堆瓦砾。

  准备敲第四座,陆镇拦住了。

  “可以了,所有丹炉都一样,全都朽了。”

  陆镇告诉孙大圣,类似炼丹炉的还有玉皇的宝座,南天门、蟠桃园的果树。

  孙大圣吃惊不小。

  “去看看种族秩序碑有没有变化。”

  所谓的种族秩序碑,陆镇以为多么雄伟高大,气势恢弘呢。

  结果就在灵霄宝殿的玉皇大帝的龙书案下面。

  竖着一块二尺来长的小四方牌子。

  牌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猛地看上去,跟谁的牌位随便扔在地上了。

  陆镇弯腰把秩序碑拿起。

  整块碑分成了上中下三部分。

  最上面那一格,代表着天界,中间是人界,最下面的阴曹。

  天界中只有一个种族:神明。

  人间的种族就很多了,第一行是人、紧接着竟然魔。妖族处在第三,再往下依次那些没有开灵智的生灵。

  阴曹那一格,最上面的鬼仙,鬼族。

  孙大圣双目凝神,金光闪烁。

  “陆兄弟,我感觉不太对劲儿。仙劫都来了一千多年了,神明不见了,为什么种族秩序碑一点儿也没变?”

  “变了,大师哥,你看到的都是表象,真正的顺序是这样的。”

  陆镇在碑身上拍了一掌。

  光洁的石碑顿时大变样。

  界限分明的三界互相侵袭融合,边界已经非常模糊。

  高居天界的神族已经不见了,那里的位置空下,漆黑一片。

  孙大圣佛眼、慧眼、火眼金睛齐开。

  凝视着黑暗。

  魔族二字突兀的出现,紧接着,仿佛被一只无形手擦去了,妖族二字清晰的出现在那里。

  妖族二字迅速模糊,好像那只无形手的主人,对妖族高居第一也不满意,犹豫着要不要换。

  人界更是彻底乱了。

  高居第一的人族已经沦落到最下端。

  妖族与魔族交替坐在第一的位置。

  那些没开灵智的众生都比人族高很多。

  “离开了神明的庇护,妖族看似迅速取代了神明,也履行了神明的职责,实际上根本无法稳定三界正常的秩序,无法保证人族的堕落。”

  孙大圣感慨着。

  陆镇不解。

  “为什么这样?看上去人界挺正常的啊,人族也没有象这块碑上写的地位那么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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