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挽一眼就认出来,是锦园拍卖会上的那一枚蓝宝石胸针——曾经属于她的。

  失而复得的东西抓在手里,向挽仿佛一瞬间回到那个没有阳光的下午,席承郁满脸的血,卡在被挤压变形的车厢里昏迷不醒。

  那时候她以为要失去全世界。

  浑身的血液逆流回心口,向挽缓缓闭上眼睛,紧紧地攥住手心里的胸针,那股后怕事到如今仍然引起她心脏的紧缩战栗。

  不用猜也知道这个盒子是谁放在她的包里的。

  也许是昨晚在车上做的时候,也许是她睡着之后,他进她房间了。

  胸针的花瓣硌得手心疼,也让她渐渐恢复理智。

  向挽睁开眼睛,将胸针放回到那个精致的木质盒子里。

  盒子淡淡的木质香,和席承郁身上的很像。

  只是闻到,就让她的心一阵阵的疼。

  今天虽然是周六,但因为元旦假期调休,今天要补班,向挽将盒子放在床头柜上,便起床洗漱换衣服。

  但不知道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梦还是因为那枚胸针,她心神不宁的。

  刷牙的时候打翻牙杯,穿衣服的时候被拉锁夹到锁骨的皮肤,疼得她龇牙咧嘴。

  一顿鸡飞狗跳之后,她拿上自己的包离开房间。

  床头柜上,木盒子静静地放在那里。

  冯姨一大早做好了早餐,等着她睡醒下楼,桌上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好多天没尝过冯姨的手艺了,她向来不亏待自己的胃,坐下来一样一样慢慢地品尝。

  “冯姨,要不你别在这干了,跟着我吧,将来我给你养老。”

  冯姨劝她:“什么跟着你跟着先生的,你们夫妻俩在一起,我照顾你们。”

  向挽吃着碗里的海鲜粥,笑得没心没肺,“那不行,你必须选一个,我跟席承郁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诶……”冯姨真是哭笑不得,“哪有问我这个问题的,先生会游泳,我肯定救您,但你们就是不能分开。”

  向挽听的直摇头。

  在她看来冯姨油盐不进,在冯姨看来,她又何尝不是。

  吃完饭后,向挽正准备走。

  “太太。”冯姨欲言又止地喊住她。

  向挽笑了笑,“怎么了冯姨,想好了要跟我?”

  冯姨看着她,那眼神里透着一丝无奈和怜悯,向挽瞧着不对,唇边的笑意也凝固了。

  “不是,先生离开之前让我把这个给您。”

  她的手里是一个透明的小盒子。

  里面是一片白色的药。

  向挽只是愣了一瞬,但很快就明白那是什么药。

  她毫不犹豫伸手去拿,脸上是松了一口气的放松,“正好,省得我去买了。”

  顺手拿起桌上她刚才喝的水,把药吞下去。

  冯姨看得心里难受,“这药吃了对身体不好。”

  “如果有了我就得麻烦跑一趟医院去流产,流产不好还是吃药不好,我心里有数。”

  昨晚席承郁在车上发疯,如果她想的没错应该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昨晚她出现在慈善拍卖会场,惹他不高兴了。

  等到采访结束,她就不会再在他面前出现,这样的事情也就不会再发生了,也不用再做吃药这种伤身体的事。

  这话听得冯姨心脏一刺,太太这么云淡风轻说出这些话,看来是真的铁了心要跟先生分开。

  回到电视台,向挽坐在办公桌前,明明是想处理稿件,却总静不下心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梦,她想到爸妈,想到他们死的那一年。

  她七岁那年向家破产,爸爸把西舍的那栋房子抵押出去,他们一家搬到了一个四十几平的老旧的房子里,典卖掉所有值钱的东西。

  她不在乎家的大小,只要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她就会觉得无比幸福。

  可是这样的日子维持不到半年,爸妈就死了。

  也许是爸妈的死亡对她的冲击太大,她忘记了很多目睹他们死亡的片段,只记得那个清晨他们倒在血泊里,死的时候手里拿着枪。

  法医和警察鉴定他们是开枪自杀。

  她不太相信那么爱她的爸妈会开枪自杀,留下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还有一封遗书。

  在她成年后找人去调取了爸妈当年的死亡证明和尸检报告,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的的确确是自杀的。

  可是梦里那道少年模糊的身影又是怎么回事?

  向挽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也许是最近和席承郁闹离婚压力大导致的。

  他们一家三口住在僻静老旧的楼房里,从来没有人去看过他们,更别说什么少年了,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喝了一口水之后,向挽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忽然想起来今晚本来约了教练学防身术,可昨晚席承郁在车里折腾了她一番,车厢内的空间毕竟有限,她的腿被折到胸前,今天连走路都酸痛无比。

  这样的状态根本做不了任何运动。

  打开微信,她点进一个没有备注名,全黑的头像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教练不好意思,我今天状态不太好,我们的训练改成明晚方便吗?】

  发送完消息,她刚将手机放桌上,对方很快就恢复了一个字:【嗯。】

  忽然聊天界面的顶上弹出另一条消息。

  消息来自段之州:【挽挽,别忘了今天要到医院复查耳朵。】

  向挽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复查耳膜穿孔恢复的情况的日子,段之州没有提醒她,她都忘了。

  她的指尖刚触到屏幕,回想起昨天在车上,席承郁说段之州想从他手里买走那枚胸针。

  一个亿,她庆幸席承郁没有卖给他,否则她该拿什么还?

  以前她不知道,可现在她明白段之州的心意,这种感觉很微妙,不是高兴也不是雀跃,而是有点慌张。

  但她向来不是内耗的人。

  喜欢就喜欢吧,又不能让她掉一块肉。

  回复了段之州的消息之后,向挽匆忙整理完稿件给谢总编发了一条消息就去了医院。

  车子停在停车场,她刚下车,就看见迎面朝她走来的段之州。

  “挽挽。”段之州穿着白大褂,步履从容地走到她面前,伸手帮她关上车门,温和地说,“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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