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开玩笑吧。”

  “且不说这块石头皮壳粗糙,这么多裂纹,就说这黑乌沙皮壳,怎么也不像是能开出石头的样子。你玩这个圈子,黄沙皮更容易出货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而且在赌石场,越大的石头要价越高。这块石头这么大,你不会想让我当冤大头吧。”

  他抬起手里的龙头拐杖挥了挥,龙头里携着的翡翠珠子在灯光下泛着绿光,更显得石云凯脸色阴沉。

  “滚一边去,我老头子还会被你一个毛头小子给骗了?”

  “石老,你看这。”

  他走到石头旁,指着上面一丝不甚明显的绿色。

  “虽然看不出是品种,但肯定是往里蔓延的。”

  石云凯眯着眼睛凑近,确实......上面有一丝绿痕。

  或许大家的判断都和他一样,这块石头的品相太不好了,一开始就被放弃了,因此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

  他狐疑地眼神落在孟离身上:“你为什么帮我?别是对家派来让我丢脸的吧。”

  孟离轻笑一声,面对石老爷子的威压,他的眼神依旧自信。

  “大概是觉得有缘吧。”

  “石老也可以不信,我本来也只是来玩一玩,如果石老不要,这块石头我自然会拿下。”

  或许是被孟离的自信感染,石云凯摩挲着自己下巴上莫须有的胡须,陷入了沉思。

  一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买下那块明显有绿的石头,还是跟着孟离,选那块没有什么把握,还会让他丢脸的大石头。

  他又撩起眼皮看了孟离一眼,他依然是那副坦然的样子,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自信驱使着不由自主地相信他。

  算了,丢脸就丢脸,也不差这一次了。

  “快看快看,石老是准备选那块吗?”

  “这块大石头一看就知道不会开出什么好东西,石老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哈哈哈哈,我已经想好等会儿要怎么嘲笑他了。”

  “去年某富豪花费两千万赌石,买下的石头竟然只值两千块。今年的热搜又是什么?”

  “今年某富豪赌石,买下的石头竟然一文不值,哈哈哈哈哈。”

  石云凯听着不远处的嘲笑,咬了咬牙没说话,甩了甩袖子朝拍卖区走去。

  孟离这才走到易辰身边。

  后者明目张胆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刚刚干嘛去了?”

  孟离狡黠一笑,眼里仿佛坠了碎钻一般:“去干了件大事。”

  “你要买石头吗?我可以帮你看看。”

  666瞅着自家大人眼前飘荡着的淡黄色仙气轻哼一声,大人又开挂!

  易辰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感兴趣。”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大家陆续到拍卖场落座。

  四周灯光亮起,穿着旗袍的拍卖师站在场地中央,对着大家鞠了一躬。

  “我宣布,拍卖正式开始!”

  吴诺和吴闫也跟着选了两块石头,正兴致勃勃地等着开拍。

  前面的几颗石头都过的很快,其中石云凯一开始打算拍的那块石头果然很抢手,从一开始的两百万底价,炒到了最后的两千万。

  孟离看向石云凯,有好几次看到他快要忍不住举手,又强迫着自己放下。

  有一场战斗在这个小老头心里左右拉锯。

  终于轮到全程最大的那块石头。

  美女拍卖师脸上带着微笑,戴着白手套的手掌心向上:“这块石头,我们赌石场的底价是八百万。”

  和前面几颗热门石头不同,现场突然安静下来。

  石云凯手里握着牌子,没有任何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八百万第一次。”

  “八百万第二次。”

  孟离轻呼出一口气,握住了手里的牌子。

  “八百零一万!”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宽阔的拍卖场里回荡。

  “谁?谁这么不开眼选这块石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买这块石头不是明摆着吃亏嘛。”

  “还能是谁,上次亏两千万那个。”

  “噗,石老真是宝刀未老啊。”

  安静的拍卖场突然热闹起来,说什么的都有。大部分都在猜测今年石老又准备亏多少钱。

  “八百零一万第一次。”

  “八百零一万第二次。”

  “八百零一万第三次。”

  拍卖师的语速忍不住加快几分,生怕慢了这块石头就砸手里了。

  后面的石头大都平平无奇,吴诺和吴闫的那两块石头也分别以八百万和一千万的价格拿下。

  船上也不好开石,吴闫和吴诺便打算在赌石场把石头给开了。

  进去的时候正巧碰上了石云凯。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看了孟离一眼,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既然来了,就一起去看看吧,我那块石头要开了。”

  出乎意料地,周围围满了人,大都是来看石云凯笑话的。开玩笑花八百万买颗屁都不值的石头那还是很精彩的。

  开石的人拿着工具站在旁边,在石头上比比划划。

  刚准备动手。

  “等一下。”

  孟离出声打断。

  他看向石云凯。

  “如果石老放心的话,能不能由我来指挥。”

  众人不解地看向孟离。这又是哪里来的毛小子?

  他知不知道指挥开石意味着什么?稍微偏颇一点,一块翡翠就不完整了,原有的价值也就只能大大贬值,虽然看石老这块破石头也开不出什么东西。

  居然想以一己之力来承担这个后果。

  石云凯看向孟离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意,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他举起手里的龙头拐杖重重点了点地:“好小子,就让你来!”

  孟离眯起眼睛,眼前笼罩着仙气,能让他透过石头看到里面的东西。

  “朝这边划”。

  他指着石头上的一处位置说道。

  他们看了石云凯一眼,在得到允诺之后才开始动手。

  第一刀下去,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石屑扑簌簌落下,绿色没有出现。

  “我去,不会真的一块绿都没有吧,都削了这么大一块了。”

  “上一年好歹还开出了点东西,今年不会直接白干吧。”

  有人挑衅地看了石云凯一眼:“石老,您这眼光也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石云凯哼了一声:“闭上你们的臭嘴。”

  孟离微微眯起眼睛,又往里偏移一寸:“就从这切。”

  第二刀落在石头上。

  大家忍不住屏住呼吸,视线牢牢落在工人手里的刀上。

  一刀下去,原本黑黢黢的石头上突然出现一抹清亮的绿色。

  “出绿了!出绿了!”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

  开石师傅情不自禁地放慢了动作,这绿色虽然只能看到一角,但看他蔓延的纹理,足以窥见里面的震撼。这块石头有可能开出来一块非常漂亮的翠。

  石云凯握着拐杖的手逐渐收紧,手背攀上青紫色的青筋。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石头,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莫非这小子真是个神人?

  ”石老。”

  在云石凯看过来的时候,对着他鞠了一躬。

  石云凯只觉得面前的小子非常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易家那小子吗?

  “你父母最近怎么样了?”

  “多谢石老关心,他们在美国度假呢。”

  石云凯从鼻子里轻哼出一声:“臭小子,把烂摊子都留给你,自己倒是快活去了。”

  易辰盯着开石场上的孟离,视线一寸寸地从他脸上滑过,眼里噙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柔情。

  他的小狐狸啊,到底还瞒了他什么?

  石云凯循着易辰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也在看孟离。

  这眼神,委实算不上清白。

  易刻善这老小子,这下又要多个儿子咯。

  开石工人脸上露出欣慰而自豪的笑容,手中的工具轻轻放下,用满是石屑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神中透露出对自己精湛技艺的自信。

  “恭喜石老,回本了!”

  主刀的人小心翼翼地捧着翡翠转身,手中的绿如同初春时刚抽出的黄杨嫩芽,艳绿中泛着微黄。最难能可贵的是,翡翠完美无瑕,一丝裂痕都看不到。

  “好漂亮的颜色。”

  “而且居然能开出这么大一块。”

  一块黄阳绿几乎占了石头的三分之一。就算卖出去,也绝对能回本了。

  石云凯眼中泛着亮光,一向自持稳重的老人忍不住握住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

  “好!太好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几分沙哑,声线也跟着微微颤抖。

  孟离却没有立刻离开,刚刚大家都只顾着盯着黄杨绿,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从一开始就裸露在其表面的一丝绿线。

  “师傅,我们继续。”

  他朝着侧边比划一下:“朝这切。”

  师傅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一块石头能开出一块翡翠已经很难得,难道还有第二块?

  他不敢怠慢,他感觉这个小子是有两把刷子的。如果刚刚按照他们一贯的开石手段,这块黄阳绿早就一分两半了。

  一刀下去,大家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纯粹的绿。

  光线透过石头,其内部的绿色更加显得明亮生动。

  开石工人颤抖着手,手里的刀具久久落不下去。

  他转身朝身后的人喊道:“快,快去找场主。”

  “开出帝王绿了!”

  此话一出,另外几处还在开石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

  “神了,居然能开出帝王绿。”

  帝王绿是翡翠中的极品,产出极为稀少,能开出的几率非常低。一个赌石场能开出就足够吹很久了。这不仅仅是对毛料质量的一个保证,还能吸引更多的赌石爱好者。

  一个带着黄金大链子的光头小老头匆匆忙忙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人,他旁边跟着今天主持赌石拍卖的拍卖师。

  “这块石头今天拍了多少钱?”

  “拍,拍了八百万。”

  “什么?”

  小老头的脸上露出如同被雷劈了的表情,他脸色阴沉地瞪了拍卖师一眼,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光头。

  “拍卖这块石头的人是谁?”

  “石云凯老先生。”

  拍卖场的场主成功听到了什么碎掉了的声音,而且是碎成一粒一粒的,再也拼不起来的那种。

  如果是一般人,威胁一下,或者给点好处,这石头也能讨来,但是石云凯这人,一不图利,二不图财,就好赌点石头,他们还不能动他。

  那点运气真是都给他用在今晚了。

  “帝王绿!”

  石云凯惊天动地地大叫一声,有些站不稳地扶住了易辰的手,哆哆嗦嗦半晌,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些年受的气终于出了!居然让他开出块帝王绿。

  “好小子!”

  他说着走到孟离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石老今晚走的什么狗屎运,居然时来运转了。”

  “那可是帝王绿啊,我居然有幸能看到开采现场。”

  “快去问问,不管石老要多少钱,我都愿意买。”

  场主朝着拍卖师使了个眼色。

  她走到石云凯身边举了个躬,脸上陪着笑压低声音说道:“石老,我们场主想找您喝杯茶,您可否赏个脸。”

  石云凯睨了他一眼,又看向人群中朝他憨笑的光头,虽说笑得不大聪明,但眼睛里却是冒着精光。

  ”他一个大男人不来,倒指示你一个女娃过来。”

  “告诉他,这石头我不卖,谁来都不好使!”

  石云凯头顶的呆毛又翘了起来,在空气中一摇一摆。

  他用眼神示意工人继续。

  开石工人得了指令也顾不上其他。低着头更加放慢了动作,生怕手下一不小心就毁了这块石头。

  拳头大小的翡翠被工人捧在手里,眼睛里是对这块石头的崇敬和狂热。

  多么漂亮的帝王绿啊,捧在手里都能感觉到它温润细腻。

  场主在人群中看得眼热。

  长这么大,他还没看过这么大的帝王绿呢!

  妈的,偏偏被这个老小子捡了便宜,呜呜呜,他要破防了。

  场主脸上勉强带着笑意挤上前。

  “石老,好久不见,身子又硬朗不少。”

  石云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晌嘴里吐出两个字:“不卖。”

  破防。

  “既然来了b市就多玩两天,小弟带你到处逛逛。”

  “不卖。”

  破大防。

  光头场主“哇”地一声,当场哭了出来。他扯着石云凯的袖子:“你为老不尊,你斤斤计较,你翻脸不认人。”

  石云凯:“那咋了,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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