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有个读书人叫冷知秋,从小笨得出奇。

  二十多岁的人了,连一本经书都啃不下来。

  家里兄弟老问他功课咋样,他总是挠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谁也没想到,一只狐狸精,突然跑来跟他住,把他那死气沉沉的书房,闹得鸡飞狗跳。

  那狐狸精跟冷知秋同吃同睡,每晚屋里都传来叽里呱啦的说话声。

  兄弟们好奇得要命,追着他问:“哥,你跟那狐狸都聊些啥?”

  冷知秋却把嘴闭得紧紧的,跟上了锁似的,一句也不肯漏。

  就这么过了小半年,冷知秋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

  每次拿到题目写文章,他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坐就是半天。

  突然,“哈哈哈”一阵狂笑,能把房梁上的灰都震下来。

  邻居们扒着窗户缝偷看,只见他一边笑一边写,笔杆子舞得飞快,一篇八股文眨眼间就写完了。

  字还写得特别漂亮,字字珠玑,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冷知秋,八成是狐狸精点化了吧?”街坊们背地里议论。

  冷知秋才不管这些,只顾埋头写他的文章。

  第二年乡试,他居然考中了秀才,第二年又成了廪生,官府每个月都给发粮食。

  从那以后,“笑生”这个外号,在平城传得沸沸扬扬。

  每次进考场,笑声跟炸雷,监考的学使直摇头:“这人疯了,不能当榜样!”

  冷知秋压根儿不在乎,常跟朋友孙景夏说:

  “你不知道,我每次写文章前,脑子跟浆糊似的,可突然就开窍了,跟和尚顿悟差不多!

  文章是老天爷给的,我就是个抄写的,用得着板着脸装正经吗?”

  孙景夏去他家找他,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哈哈哈”的笑声。

  推门一看,冷知秋一个人坐在那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孙景夏问:“知秋,你跟谁乐呢?”

  冷知秋抹了把眼泪,笑着说:

  “没谁,我刚才在脑子里复习笑话呢,可太好笑了!”

  可考场里,容不下他这种疯癫劲儿。

  后来来了个新学使,规矩严得要命,整天板着脸坐在堂上,跟尊泥菩萨似的。

  冷知秋考试的时候,又开始笑,学使一听,火冒三丈:“谁在笑?给我抓过来!”

  旁边的人赶紧小声说:“大人,这人有疯病,不是故意捣乱。”

  学使的火气这才消了点,但还是板着脸说:

  “把他名字划了!这种人不能留,坏了考场的规矩!”

  冷知秋被取消功名那天,站在衙门口仰天大笑三声,然后甩着袖子走了,边走边唱:

  “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这破功名,不要也罢!”

  从那以后,他干脆装疯卖傻,整天喝酒写诗。

  还写了四本书,叫《颠草》,里面的文章,写得特别带劲,很多人都抢着看。

  有人替他可惜:“知秋啊,要不是你老笑,说不定能当状元呢!”

  冷知秋举起酒杯,哈哈一笑:“当状元有啥用?还不如喝杯酒痛快!”

  有一天,孙景夏在河边看见冷知秋喝得醉醺醺的,躺在草地上自言自语。

  孙景夏叹了口气,说:“知秋,你这样疯疯癫癫的,到底是好还是坏啊?”

  冷知秋眯着眼,指着河里的月亮说:

  “你看那月亮,碎了的时候,河里全是星星;

  圆的时候,就孤零零挂在天上。

  人都喜欢圆满,可我觉得,碎了的时候更亮。”

  孙景夏听了,半天没说话,他觉得冷知秋的笑声里,藏着很多别人不懂的苦。

  再说说平城的另一个事儿。

  有个叫宫生的人,家里有头驴,脾气坏得要命。

  宫生骑着驴,在路上碰到走路的人,都会拱手说:

  “不好意思啊,我忙着呢,没空下驴,别见怪。”

  话还没说完,那驴就“扑通”一下趴在地上,试了好几次都这样。

  宫生又羞又气,就跟老婆商量:

  “咱俩演个戏,你假装是路人,我骑着驴跟你说句话,看它还趴不趴。”

  老婆答应了。

  宫生骑着驴在院子里转,对着老婆拱手说:

  “不好意思,忙着呢,没空下驴。”

  那驴果然又趴下了。

  宫生气得掏出锥子,狠狠扎。

  正好有个朋友来他家,刚要敲门,就听见院子里宫生喊:“没空下驴,别见怪!”

  过了一会儿又喊一遍,朋友觉得特别奇怪。

  进去一问,宫生把事儿说了,俩人笑得直不起腰。

  冷知秋听说了驴的事儿,拍着桌子大笑:

  “这驴比那些考官聪明多了!它知道假话该戳穿,虚礼该废了!”

  他在《颠草》里写道:

  “考场就像驴背,虚礼就像鞍子;锥子扎一下才知道疼,笑一笑才能看透这世界。”

  这些话,都是他被取消功名后才明白的。

  有一年秋天,冷知秋喝醉了,躺在一个破庙里。

  狐狸精突然来了,叹了口气:

  “我当初帮你,是想让你有出息,没想到害你丢了功名。”

  冷知秋笑着说:“要不是你,我现在还是个书呆子呢!

  这笑声让我看透了,文章本来就是这么写的。

  那些考官取消我的功名,我倒要取消他们的假道学!”

  狐狸精听了,没说话,看着冷知秋眼睛里的光,觉得他比以前更聪明了。

  第二天早上,冷知秋把《颠草》的手稿扔进河里,让水流带着走。

  有个渔夫看见了,捞起来看,虽然不太懂,但觉得字写得特别好。

  孙景夏来找冷知秋,看见他站在河边,衣服被风吹得飘起来,像个神仙。

  孙景夏问:“知秋,你把书稿扔了,不心疼吗?”

  冷知秋看着远处的山说:

  “文章本来就在山水里,用不着藏在书房里。

  那考官取消我的功名,可取消不了我的笑声。

  你看这河水,带着我的文章流到大海里,比锁在屋里有意思多了。”

  笑声惊起树上鸟,孙景夏看着冷知秋的背影,觉得这个疯书生,比那些当官的更懂道理。

  天快黑的时候,冷知秋喝得醉醺醺地回家。

  看见门口站着个白头发老头,就是当年取消他功名的那个学使。

  老头颤颤巍巍地拿出一本书说:

  “我退休回家了,现在才明白你的《颠草》写得好。

  这科场的规矩,原来就是捆人的绳子啊!”

  冷知秋接过书,扔进院子里的火盆里,火光照着他笑着的脸说:

  “你既然明白了,还看啥书啊?

  不如喝一杯,笑一笑这糊涂的世界!”

  两人喝着酒,冷知秋突然问:“你还记得为啥取消我的功名吗?”

  老头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你考试的时候笑,太不像话了。”

  “不像话?”

  冷知秋拍着桌子笑,“考场里那么多人愁眉苦脸的,倒像话了?

  我笑着写文章,反而不像话了?

  现在我明白了,你取消的不是我的功名,是取消了科场的假面具!”

  老头听了,眼泪都下来了。

  窗外的风吹着落叶,就像当年考场里飘的试卷。

  冷知秋举着杯子对着月亮说:

  笑破科场假道学,

  醉倒山水真文章。

  功名利禄是浮云,

  留下笑声陪夕阳。

  这笑声过了好多年,还在《聊斋》里回荡,提醒着大家:

  当规矩成了枷锁,疯疯癫癫也许才是清醒;

  当文章成了敲门砖,笑声才是最厉害的武器。

  晚上,冷知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狐狸精悄悄来了,摸了摸他的白头发。

  月光照在桌子上,上面有还没干的墨字:

  “闭门一笑,顿悟不用禅;笑着写文章,痛快就是文章。”

  狐狸精叹了口气,变成一阵风走了,屋里只剩下墨香。

  远处读书声,有时正经,有时夹着几声笑。

  好像有人,在偷偷跟冷知秋说话。
为更好的阅读体验,本站章节内容基于百度转码进行转码展示,如有问题请您到源站阅读, 转码声明
无限小说网邀请您进入最专业的小说搜索网站阅读新聊斋今古异闻录,新聊斋今古异闻录最新章节,新聊斋今古异闻录 无限小说网!
可以使用回车、←→快捷键阅读
本站根据您的指令搜索各大小说站得到的链接列表,与本站立场无关
如果版权人认为在本站放置您的作品有损您的利益,请发邮件至,本站确认后将会立即删除。
Copyright©2018 无限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