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楚南溪醒来只觉腰酸背痛。

  昨夜似乎梦见自己搂着谢晏乐不疲此的亲来亲去,梦里感受还挺真实。

  “上次喝酒扒他衣服,这次喝酒梦见和他亲嘴,下次喝酒,是不是就要梦到和他圆房了?”

  楚南溪懊恼不已,有一下没一下梳着自己长发。

  春花秋月不在,她最大本事也就只会将长发编成一条麻花辫,好在船上也没外人,用不着顾及形象。

  这几日,谢晏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了她。

  扫平朝堂障碍,不能等着官家突然意气风发,他要用铁证扳倒那些想要他死的人。

  这事做起来并不容易,回去谢晏要忙了,两人就算同在一个屋檐下,也难有机会碰面。

  楚南溪也有自己的事。

  野史作者楚赢还没找到,那只能从仵作身上着手。知道仵作在江北寿春,虽然她找不到,但总有能找到他的人。

  楚南溪听第五明说过,临安有个民间组织叫做“暗影社”,他们什么消息都能打探到,只要肯加钱。

  楚南溪手上并不缺钱,母亲留给她的嫁妆,谢晏给她的金叶子、盐引,还有她从勾栏赢来的银两。

  她决定尽快去找“暗影社”。

  打听仵作和楚赢的消息,甚至北戎亲王耶律延德的消息,她也想尽可能提前掌握。

  比楚南溪更加腰酸背痛的谢晏,正与谢昶一同站在船头,两人迎着风,沐着初升的太阳:

  “阿昶,回到临安,你想去学堂读书吗?”

  谢昶摇摇头,凝望着岸边民宅小院的袅袅炊烟:

  “我会识字就够了,又不去科举,用不着学那些大道理。如果阿兄是问我想做什么,我想学爹娘的本领。

  这些年来,我经常梦见爹娘,可从没梦到他们惨死的模样,每次都是看到他们仍在平平常常的生活。

  阿娘坐在桌前抄抄写写,爹爹琢磨着他那些宝贝纸浆,阿兄在院子里读书,我便在你们身边跑来跑去,阳光撒在我身上......真温暖啊!

  阿兄,我就是靠着这样的梦,在仇敌身边过了九年。”

  谢晏沉默良久,点头道:

  “过段时间,等你适应了临安的生活,我送你去都茶场做学徒,会子、盐引、茶引这些官钞都在都茶场里印制。”

  当谢昶出现在相府的接风洗尘宴上,只一个人尤为尴尬。

  “姨母居然在我阿兄府上!”

  谢昶嘲讽的口气,让林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当年藏在冷灶里面,究竟看到了多少?

  “姨母当年没找到你,便带着你表姐跟着流民一路逃到江南,晏儿是官家陪读,自然容易找些。”林老夫人脸上一副悲戚模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往后一起好好过日子,过去的事说来唯有伤心,我那可怜的姐姐哟......”

  “姨母不知道我藏在哪里?”谢昶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我娘把我藏在冷灶里,她把自己藏身的地方让给了你和表姐,还拜托你照看我,她自己出去把贼人引开,这才死于非命。

  “可我等啊等,等到星斗满天,战战兢兢钻出冷灶,才知道你和表姐早走了,而屋外只倒着我娘已凉透的尸体。

  姨母腿是怎么瘸的我不知道,但它与救我娘没有半个铜板关系。”

  “这、这......当时兵荒马乱的,姨母也吓懵了,还带着你表姐一个女娃......昶儿,姨母不是有意的,姨母也想回去找你,只是、只是......”

  林老夫人额角浸出冷汗。

  逃走的路上,她便听说谢家被洗劫了两次,第二次是她们逃走之后,北狄有个大官亲自带队,去找谢逢时留下的钞纸配方。

  留在谢家后厨的谢昶怎会还活着?

  “只是谁不自私?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怎么逃?”

  谢昶呵呵冷笑。

  “可你不该为了让我阿兄把你当成亲娘赡养一辈子,就骗我阿兄,说你的腿是因救我娘才受伤,更不该对我阿兄说,我已经死了。

  听说你还欺负我嫂嫂?

  若我娘还活着,她就是拿鸡毛掸子打儿子,也绝不会让自己儿媳妇吃一点亏。”

  哇!婆母这么好的吗?

  谢晏、谢昶、谢青临,大中小三位帅哥,谢府的吸引力好像增强了耶。

  “姨母,阿昶已经成年,青临也到了外傅之年。茵表妹尚未出阁,府中多男子,你们居于此多有不便。我在城西有个小宅,姨母若不嫌弃,择日便请搬过去吧。”

  谢晏今日方知当年真相,姨母一再对他说阿昶已死,只是自己从书院赶回去时,只寻得父母尸身,并未找到弟弟,一直不肯相信谢昶已死而已。

  阿娘救姨母是她的选择,但阿娘委托姨母照顾弟弟,她却弃之不顾,这事他无法原谅。

  李茵当年只有十二岁,只顾跟着母亲逃命,根本没想那么多。

  她虽知前因后果,但表哥为了陈年旧事,便将她们替他照顾谢青临五年的功劳抹杀,这一点她不服。

  李茵紧紧扶着母亲胳膊,挺起胸脯,骄傲道:

  “表哥,你忘了你去北军那五年,是谁替你掌家看孩子?是我母亲!那时你只是个北军签判,并非什么高官,我们不离不弃跟着你。现在,你成了相公,娶了娘子,又寻回了弟弟,就因为当年那点旧事便开始嫌弃我们。

  我们没带谢昶走,他不也好好活着吗?

  还有,你孩子的秘密我们可一直替你藏着,我们可以搬出相府,但谢昶必须给我娘道歉!”

  谢青临的秘密?

  花厅里的人,都吃惊地看向谢晏。

  谢昶看到十岁的谢青临,也觉得不对劲。

  阿兄在王府做伴读,并不住在王府,而是住在夫子的书院,只有休沐日才能回家。

  就算他那时还小,对阿兄在外面的生活并不了解,可汴梁陷落那年,阿兄才十六岁,尚未成家立业,怎会有个出生数月的孩子?

  这难道就是阿兄谎称已经三十的原因?

  谢晏眉心微蹙、一时语塞。

  李茵所说也是事实。

  姨母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带着两岁的谢青临去北军临赴任。

  姨母劝他将孩子留下,说孩子太小,不适合住到军营那种什么都缺的地方,她们住在他府里,还能帮着照看谢青临。

  那时的姨母,确实为他解决了后顾之忧。

  至于谢青临的身份,谢晏本想等过两年再告诉他,现在表妹当着孩子的面,用这威胁他,实在有些不义。

  “二叔不用道歉,我知道这个秘密!”

  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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