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空灵,高傲,却又蕴含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冰冷。

  它不属于这片战场上的任何一人。

  仿佛自九天之外垂落,又像是从地狱深渊爬出,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瞬间压过了敖天未散的龙威,压过了所有精灵的啜泣与绝望。

  “东方来的神,你的树……很不错。”

  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病态的、贪婪的审视。

  “但,它很快就是我们的了。”

  “谁?!”

  敖天庞大的龙首猛然一转,金色的龙瞳爆发出焚天煮海般的神光,死死锁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凯尔特森林的更深处,一片被阴影笼罩的古老废墟!

  “找死!”恐怖的龙威如天塌地陷般碾压而去!

  然而,那声音的主人,竟丝毫不受影响。

  精灵队长和所有幸存的精灵族人,也全都循声望去,脸上写满了惊疑与不安。

  而那位本已心若死灰、准备彻底臣服的精灵女王埃莉诺,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那苍老的身躯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颤抖!

  她那双浑浊的眼眸里,刚刚熄灭的恨意,被一种浓烈百倍的、混杂着屈辱与滔天怒火的情绪,瞬间重新点燃,烧得她整个人都在痉挛!

  “是你……”

  埃莉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朽木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摩……根……娜!”

  轰——!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所有精灵族人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开!

  比面对死亡时更深的绝望与憎恨,瞬间淹没了他们!

  “是她!是那个罪人!”

  “她怎么还敢出现!她怎么还有脸回来!”

  “我们精灵族之所以沦落至此,全都是因为她!这个叛徒!这个引狼入室的婊子!”

  无数道目光,瞬间化为最恶毒的利箭,齐刷刷地射向那片废墟。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道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那是一个精灵。

  一个……早已腐烂的精灵!

  她有着精灵族标志性的尖耳,但那张脸却苍白如鬼,眼窝深陷,金色的长发枯败如草。曾经象征着高贵与荣耀的华丽法袍,此刻也变得破败不堪,沾满了尘土与秽物。

  她身上,没有丝毫属于精灵的自然与生命气息,反而萦绕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与衰败!

  她就是摩根娜,上一代的精灵女王!

  是她,在千年之前,为了所谓的“精灵荣光”,选择了与奥林匹斯、与阿斯加德那些背叛了这颗星球的伪神合作!

  是她,亲手为那些贪婪的窃贼,打开了通往蓝星本源核心的方便之门!

  也是她,在西方诸神抽干了星球百分之九十九的灵气本源,导致世界树信仰崩塌、开始枯萎之后,被那些“盟友”如同丢弃垃圾一般,无情地抛弃,甚至派人追杀!

  她是精灵族万古的罪人!是所有族人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流着脓血的伤疤!

  摩根娜对周围那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的眼中,没有族人,没有仇恨,没有这片满目疮痍的故土。

  只有叶辰身后,那株贯穿天地的混沌神树!

  她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那双死寂的眼眸里,迸发出一种饿了亿万年的凶兽看到无上珍馐时,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与贪婪!

  她的灵魂,那被诅咒和追杀折磨了千年的残破灵魂,在疯狂尖啸!

  “神树……真正的神树……”

  她喃喃自语,声音都在颤抖,甚至带上了哭腔,“比那棵烂木头完美亿万倍的……生命本源!”

  只要得到它!

  只要将它据为己有,她就能彻底摆脱伪神们留下的追杀印记!就能修复自己被本源反噬的残破神魂!

  她甚至能以此为根基,建立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神国!凌驾于那些抛弃她的伪神之上!

  “摩根娜!!”

  埃莉诺女王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指着她,发出泣血般的怒吼。

  “你这个无耻的叛徒!我们精灵一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还有什么颜面回来?!”

  “脸面?”

  摩根娜终于将目光从混沌神树上挪开,讥讽地看了一眼埃莉诺。

  “我亲爱的妹妹,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跟我谈论脸面?”

  她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仿佛要撕裂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你看看你们!看看这片森林!守着一棵早就死掉的烂木头,被一群连神明都算不上的垃圾堵在门口屠杀!这就是你所谓的‘脸面’?!”

  “如果不是你,精灵族何至于此!”埃莉诺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昏厥过去。

  “错!”

  摩根娜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像一只择人而噬的恶鬼!

  “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们的软弱和愚蠢!守着所谓的和平与中立,眼睁睁看着这颗星球的灵气被掠夺,最终沦为连蝼蚁都能踩上一脚的废物!”

  “而我,只是想为我们的种族,寻找一条更强大的出路!我有什么错?!”

  “住口!”一名年轻的精灵战士再也忍不住,愤怒地咆哮,“你出卖了我们的信仰,背叛了整个世界,你就是我们全族的耻辱!”

  “耻辱?”

  摩根娜的目光轻飘飘落在那名战士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很快,你们就会跪下来,感谢我今天的出现。”

  她不再理会这些“蠢货”,而是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自始至终都像是在看戏的叶辰。

  她的姿态,在瞬间放低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营造的魅惑,声音也变得柔媚起来。

  “来自东方的强大神明,我承认,你的力量超出了我的想象。”

  “但是,你想收服这群抱着可笑骄傲不放的废物,只会拖累你。”

  她朝着叶辰,缓缓伸出手,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而我不同。”

  “我比他们任何人都懂,什么叫力量,什么叫现实。”

  “与我合作,我们一起掌控这棵神树,我可以帮你,统治整个西方大陆所有的黑暗种族!”

  “作为回报,”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股不加掩饰的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这棵神树,我要一半的控制权!”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精灵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摩根娜。

  跟一个能言出法随、视亲王如蝼蚁的恐怖存在,讨价还价,索要他神国本源的一半控制权?

  她疯了吗?!她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

  敖天更是气得龙须倒竖,鼻孔中喷出两道灼热的气流,恐怖的龙威几乎要将摩根娜当场碾碎。

  这是何等的狂妄与无知!竟敢觊觎神主的本源神树?!简直罪该万死!

  然而,叶辰依旧没有动怒。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摩根娜一眼。

  他的目光,饶有兴致地在埃莉诺和摩根娜之间来回扫视,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越来越深。

  “有趣。”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

  “一个,是抱着所谓的骄傲和信仰,宁愿全族陪葬,也不肯低头的‘高贵女王’。”

  “一个,是出卖了一切,众叛亲离,却一心只想攫取力量的‘现实主义者’。”

  他轻轻拍了拍手,像是在为这场精彩绝伦的猴戏鼓掌。

  “你们精灵族,还真是给本皇……开了眼界啊。”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浑身冰凉、如坠冰窟的埃莉诺女王身上。

  “现在,寡人给你一个机会。”

  叶辰的声音,带着一丝恶魔般的诱惑,一字一句,敲打在埃莉诺的灵魂之上。

  “她,许诺给寡人整个西方大陆的黑暗种族。”

  “而你,高贵的精灵女王,又能用你的‘骄傲’,给寡人带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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