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时坐在寝宫的圆桌前,看着眼前这位前世的姐姐观星月。

  “灵韵。”观星月走至郁时身边坐下,伸手牵起郁时,语气感慨,“明天就是你的成年礼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当年父母去世时,你才七八岁,小小一只躺在我的手心里,可怜又可爱。转眼你就到了成年的时候,我……”

  观星月说着,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泛红。

  郁时看着观星月,银蓝色的鱼尾在明亮的光线下泛着细碎的光,长发如墨,发间的珍珠随着水流轻轻晃动。

  对上郁时的目光,她温柔地伸手,替郁时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眼中带着宠溺。

  “我很欣慰。”

  郁时张了张嘴,缓了一会儿才轻轻喊了一声“姐姐”。

  从昨天到今天,她还是没怎么习惯面对这些形似鲛人的文鳐同类。

  总感觉不真实。

  观星月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凑近后柔声道:“怎么?紧张了?”

  郁时顺势点点头,“嗯,有点。”

  观星月却是轻笑一声,“傻孩子,成年礼只是仪式,不论你多大,都是我的妹妹,文鳐一族的少主。”

  观星月的外貌恬静秀雅,说话时语气不紧不慢,带着其独有的平和声调,叫人听了不自觉静下心来。

  但她的眼神却是深邃而沉静的。

  当她看来时,仿佛能看透一切。

  身为文鳐族长,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优雅从容,内敛强大。

  郁时听说,观星月也才四百岁。

  文鳐鱼虽然200岁成年,但只是办成年礼,它们还有一个过渡期才能到完全成年,而完全成年是500岁。

  其实她也是文鳐一族中的年轻女孩,可戏剧性的遭遇让她不得不早早接过父母的担子,成为文鳐的族长。

  对于这个姐姐,郁时是敬佩的。

  如今听见她说,郁时是她永远的妹妹,郁时本能的咧开嘴角,清浅地笑着。

  观星月见状,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好好的,明天姐姐会给你举办一场风风光光的成年礼。”

  “好。”郁时应道:“谢谢姐姐。”

  观星月伸手抱住郁时,将她揽进怀里,半阖上眼,抚摸着她的头发。

  分明才见不过两天,但郁时却由衷地感受到自己与观星月之间的亲情。

  如果可以,她想趁着这段时间,和观星月好好相处。

  宵同梦,晓同妆,镜里花容并蒂芳。

  当晚,郁时是和观星月一起睡的。

  两人躺在床榻上,亲昵地靠在一起。

  郁时听着观星月讲述曾经的故事,姐妹之间的争吵、欢笑、团结,每一件事都让她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伴着这些故事,她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郁时的成年礼正式举行。

  穿戴着精心挑选的衣服,郁时在阿玉的带领下进入成年礼的举行大殿。

  大殿的建筑风格庄严而华美,整座殿堂用琉璃水晶搭建而成,当阳光穿过观水折射进来,地面上便会出现粼粼的波光。

  大殿两侧整齐排列着文鳐族的子民,随着郁时游入大殿,所有人同时欢呼着,挥舞的手臂激起一连串水泡。

  观星月在高台之上等候许久。

  她今日换上了属于文鳐族长的正装,银白色的长袍上缀满珍珠,长发挽起,用一根珍珠簪固定在脑后。

  而在她身后,一扇巨大的贝壳缓缓开启,露出里面一根精致小巧的珍珠发簪。

  在文鳐族内,每一位女性文鳐鱼成年礼上,都会被佩戴上一根发簪,以表示其成年。

  负责成年礼的主持站在大殿中央,先介绍今日举办成年礼的对象,再说祝辞,最后到观星月为郁时亲自梳发。

  整个流程类似于古代女性的笄礼,流程没有这么复杂庄重。

  大家都带着笑意,怀着祝福,为郁时而高兴。

  郁时本身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但恢复记忆后,她的大脑里记得小时候参加别人成年礼的画面,自然也知道要如何应对。

  只见珍珠簪插入发间,主持说完最后的致辞,再邀请观星月发言。

  坐在椅子上的郁时抬起头,深深望着眼前的观星月。

  她前世的姐姐此刻正温柔地笑着,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化作一句——

  “只愿我的灵韵,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哗——”

  掌声响起,四周的同族们发出欢呼声,庆祝郁时的成年。

  观星月当场宣布,今晚大摆宴席。

  这话一出,欢呼声更加高昂。

  成年礼结束,同族们说说笑笑地离开大殿。

  郁时游到观星月身边,准备和她一起离开。

  就在这时,整个大殿突然剧烈震动,水流晃荡,摇得所有文鳐鱼无法直立。

  四周的鱼虾之类惊慌逃窜,但奈何体量太小,被水流搅得左右晃悠。

  “你们快看”惊恐的声音响起。

  郁时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泰器山顶上,一团黑色的气体正缓缓变大,隐隐有笼罩泰器山之势。

  观星月脸色一沉,快步走出大殿,打量着那图案黑气。

  “那是什么东西?”有人问。

  一时间,没人能回答。

  直到观星月突然开口:“是阴煞鬼气!”

  这话一出,惊呼声此起彼伏。

  “阴煞鬼气不是被镇压了吗?为什么又出来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阴煞鬼气逐渐变大,直到将泰器山颠笼罩。

  文鳐鱼生活的观水来自于泰器山颠流下的水流,当山巅被阴煞鬼气遮盖,出水口突然发出猛烈的巨响。

  下一秒,原本悬停的观水失去浮力,全部倾斜而下。

  水流瞬间冲向泰器山脚下的大片陆地,许多来不及逃跑的动物被卷入水流中。

  而观水中央的宫殿也如失去控制,向下跌落,许多文鳐鱼不得不顺着水流往下游。

  尖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观星月牵着郁时下到一处水量大的地方,朝郁时叮嘱一句:“在这儿待着,注意安全。我去查看情况。”

  说罢,观星月转过身,逆流而上,朝泰器山的方向游去。

  阴煞鬼气以诡异的速度往下袭来,顷刻间,终年无黑夜的泰器山被黑暗笼罩。

  往日因为阳光折射而五彩缤纷璀璨夺目的水晶琉璃黯淡无光。

  紧跟着,黑暗中响起凄厉的哀鸣。

  从小学道的郁时知道,那声音不是文鳐一族里任何文鳐鱼的声音,而是恶鬼。

  那阴煞鬼气里,有成千上万只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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