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道之对徐长寿的举动是目瞪口呆。

  自己报个名号,这小郎君太过惜命了些。

  “徐城主莫慌,老夫是读书人,不懂拳脚。”

  袁道之笑吟吟道。

  “那我一个孩子也打不过你!”

  徐长寿理直气壮道。

  身体已经躲到了一块假山石的后面。

  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徐长寿,再看看自己已经明显褶皱的皮肤,袁道之一脸无语。

  “何人敢伤我家公子!”

  一道身影凌空飞来,挡在了徐长寿面前。

  吕布一来,徐长寿便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恢复了底气。

  这好不容易走到如今的地步,家大业大的,可不能随便把小命丢了。

  “咳咳,你表明身份是何意?来此有何目的?”

  徐长寿这才认认真真重新审视起面前的袁道之。

  怪不得他感觉这老头的举止不正常,原来还真是身份不一般。

  此刻他的大脑已经飞速运转,分析着这位大辽主帅为何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想来这人是预谋已久,成为姬康的启蒙老师估计也是他计划的一环。

  “呔!原来是你这老贼!俺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刚来的吕布听到徐长寿的话,才知道他说的刺客就是对面这个家伙,不由开口道。

  “嗯?你早就知道了?”

  徐长寿诧异道。

  他没想到吕布竟然粗中有细,在他之前就察觉了这人有问题。

  “没错,他把老夫人给俺熏的麻辣肉干偷走了!”

  吕布回头不忿道。

  他口中的老夫人是张秀娥。

  徐长寿闻言一阵无语。

  对面的袁道之老脸羞的通红。

  那日,他下酒没有滋味,想去灶房找点下酒菜。

  看到灶台上挂的肉干,便直接给顺了去。

  没想到那肉干是做给吕布的。

  “咳,徐城主,老夫之所以来这白子城,是因为影州城被屠灭一事。”

  袁道之赶忙把话题拉回来。

  不然继续聊下去,他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所以,你是来报复的?”

  徐长寿警惕道。

  影州城一战,他覆灭了足足五万蛮人,对蛮人西路的打击可谓是巨大。

  作为蛮人西路主帅,袁道之不得恨死自己啊。

  “呃,徐城主放心,老夫没有恶意。

  那影州城灭就灭了,老夫自然也不会为了蛮人报仇。

  将蛮军后撤至天姥城的命令还是老夫下的,为的就是不继续与夏军起冲突。”

  袁道之解释道。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长寿更加迷惑。

  刚才袁道之的话,让他完全分不清这人的立场。

  “徐城主可愿意听一听老夫的故事?”

  袁道之一脸缅怀道。

  “你说,我听着。”

  徐长寿道。

  “老夫原本是夏人的农户出身,景元十年,老夫中了秀才,当时是十里八村唯一的秀才。

  本以为未来一片光明,可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依靠毕生才华在这大夏的史书上留下一笔。

  但是后来,老夫在举人试时,却是落了榜。

  若是老夫真是技不如人,才疏学浅,老夫自没有话说。

  但是当那榜单贴出来的同时,前三名的试卷也是一同被张贴了出来。

  那第一名的卷子文章,赫然便是老夫所作。”

  袁道之说到这里,脸上显得很平静。

  徐长寿听着,也是不由心中一叹。

  寒窗苦读,就为了一朝改名,结果被人顶替了原本属于他的荣光,这袁道之因此对大夏怀有恨意也能理解。

  只是,认蛮人为主,而且还驱使蛮人屠戮夏人,致使夏地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他还是不能原谅。

  “老夫当即便去找了考官理论,结果被直接打了出来。

  老夫气不过,又去告到知府衙门,又被轰了出来。

  直到有人提点,老夫才猛然惊醒,那解元和知府是一个姓。

  夺走我解元身份的便是那知府家的公子。

  这其中必然有学官、考官等人的参与。

  老夫当时也是年轻气盛,又跑到知府衙门前扬言要告到金陵去。

  结果当夜老夫住的客栈便失了火。

  老夫知道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不敢在府城久留,乔装打扮出了城。

  便要一路直奔金陵告御状。

  但是那知府衙门已经给老夫安了个莫须有的私通敌国的罪名,通缉令已经贴满了全城。

  老夫知道大事不妙,赶忙往家里赶。

  按照大夏律,私通敌国可是要株连家人的。

  这知府为了掩盖他的罪行,不惜让老夫背负如此之重的恶名,简直该死。

  但还是晚了一步,双腿哪里比得上知府衙门养的快马。

  等到老夫回了村子里和家人团聚,想要连夜离开那里的时候,才知道袁家村早已经布上了天罗地网。

  他们等的就是老夫的自投罗网。

  老夫本想走出去,告诉他们一人做事一人当,拿下我,放过我的家人。

  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想着留活口。

  沾满了火油的飞箭射向我们的房屋,大火烧了起来。

  家里的侄女当时才五岁,她想要跑出去,结果眼睁睁看着她被乱箭射死。

  家里有一个隐蔽的地窖,在房间的床下,本是防备匪患的。

  老夫的爹娘,亲哥哥,嫂子,毅然把躲进去的机会让给了老夫。

  他们让我活着,让我给他们报仇。

  老夫躲在那缸里,听着外边家人的哀嚎。

  当时老夫就发誓,一定要报仇。

  等到夜里,老夫从缸里爬出来,原本熟悉的家早已经没了。

  家人也没了。

  一切都源于那场考试。

  我想要报仇,我渴望力量,我恨那个知府,也恨上了这个见不到光的朝廷。

  老夫知道,若是在大夏,老夫一辈子也扳不倒那些害我的人。

  那个通敌的罪名让老夫根本没法活在阳光下。

  既然他们说老夫通敌,那老夫索性就真的去通敌。

  所以老夫辗转,去了辽国。

  后来一步步攀爬,忍辱负重,终于获得了辽国高层的赏识。

  他们为了收买我的人心,更是不惜动用了大夏境内的暗桩,替我杀掉了当时害我的那些人。

  至此,我便在辽国安心为他们做起事情来。”

  袁道之回忆起往昔的经历,一脸的平淡。

  仿佛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徐长寿心中一阵唏嘘,想不到袁道之经历的比他想的还要惨。

  家人被活活烧死,这份仇恨确实足以让他恨上大夏。

  他试想了一下,换做是他经历这种事,他估计也会不择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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