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皓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如谈起隔壁王婆婆家的白菜,今天清蒸还是红烧一般。

  魔尊平素最恨背叛。

  玉衡亲手捅的那一剑,加上自己这万余年所受的苦难。

  比万剑穿心低的,长皓不接受。

  玉衡不语。

  阿烛装睡装得很平稳,只可惜不能睁眼看。

  不然这戏必然比往时看的都要精彩。

  “天罚要来了,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这是上神说的第二句话。

  魔尊挑了下眉:“天罚是什么?那一点不痛不痒的雷劫?”

  天族能用的就那些手段。

  万年前用小伎俩将他封印。

  万年后又用小伎俩试图令他魂飞魄散。

  长皓想不明白。

  从前一贯不爱说话的性子,来了凡间这一遭愈发毒舌。

  “还是说,是你臆想我夫人做的梦?”

  玉衡手指攥紧。

  一个男子臆想女子,梦里能是什么,自是不必多言。

  一壁的晚照御剑过来搀着师尊,未料能听到这一番言语。

  晚照难以置信:“师尊,你何时对师姐……”

  起了那样的心思。

  晚照原以为,是烛音倾慕师尊,要与她当情敌。

  可谁知,窗户纸捅破以后,竟然是……

  晚照沉默了。

  她想起黄沙漫漫的大荒,想起那些年二人谈学论道的记忆。

  少女眼底晃出些水光,破碎成片。

  “师尊,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烛音是上神首徒,天生仙骨,还是凡间的帝姬。

  可烛音与她站一起,玉衡却从未对大师姐施舍偏袒,反而予她多加照料。

  晚照以为,师尊总归是待自己有些不同的。

  谁成想,原来不同想法的,是对烛音。

  上神蹙眉:“为师平时里让你默写心经,就是让你在这儿听人挑拨的?”

  抄经啊,抄得她手都快断了。

  他是真的想让自己静心吗?

  怕只是为了抵掉那一点愧疚之情罢。

  晚照咬唇。

  玉衡抬头看着长皓:“你将烛音还我。”

  “只要你还我,永生永世,我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逃不掉的心魔,醒不来的梦。

  玉衡终于承认,他自己也有贪欲。

  “痴心妄想。”

  长皓讽刺一笑:“上神真是好大的脸,敢与本座谈条件。”

  “阿烛是无价之宝,你能拿什么来换?”

  “一根汗毛都比不上的玩意。”

  玉衡脸色白了白。

  红袖招上空雷云汇聚,轰鸣不休,仿佛承载了上天的怒火。

  七十二星君汇聚于此。

  天兵天将正火速往此处赶来。

  魔尊在天罗地网中隐去身形。

  “今天心情好,不与你们打架。”

  长皓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拥着怀中的琼玉,他跃上火凤。

  “八月十五,大荒恭候。”

  炙热的温度似熔岩。

  凤羽扇动,妖风将一群天兵吹入楼底。

  灰都摸不着。

  上神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眸色复杂。

  -

  “玉衡上神教的好徒弟。”

  云尧帝君笑眯眯:“天生仙骨,神道降福,末了还来捅天族一刀。”

  玉衡形容憔悴:“现在谈这些,还有意思吗?”

  魔君苏醒,势必是要血洗六界。

  现在责怪到他头上,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天君不悦:“玉衡!”

  上神抿唇,一身傲骨显出些宁折不弯:“臣无错。”

  众仙家跟好笑似的看着这位昔日战神。

  不过是肉骨凡胎修炼而来。

  大荒之战时,捅了魔尊一刀,谋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上神位。

  还真把自己当上神了?

  天君也再不偏向于他,神色冰冷。

  “你的徒弟,由你一手所授,出了事,你需担责。”

  “去诛仙台领针诀。”

  针诀,天族残酷的肉刑,由雷神所掌。

  一贯只有罪仙才受。

  玉衡养尊处优多年,更是仗着昔日战功睥睨一切。

  眼下闻及天君处置,大殿中落针可闻,竟无一人为其求情。

  攥紧了手指。

  玉衡称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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