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军?”

  秦念的声音在环形会议室中回荡,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拥有对他誓死效忠的旧部,有着曾经人类支持者近乎狂热的追随,有从未输过任何战争的绝对实力,还有连盖亚都无法企及的知识。

  除了历史遗留问题外,这些因素中的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他如今的地位坚不可摧。

  但总有些人,执意要否认摆在眼前的事实。

  “李斯特,这套说辞你还要重复多少遍?”秦念端坐在齐岁右侧,双手怀抱长刀,“他们追随的是人类共同的理想,我只是恰好站在那个位置。与其说他们是我的私兵,不如说我是他们实现理想的工具。”

  李斯特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每次被秦念堵到哑口无言都是如此。一半源于愤怒,一半源于刻入骨髓的恐惧。

  战争恶魔的言语才是最可怕的武器!

  他以理想为根基,编织出璀璨的谎言,轻易煽动人们为他付出一切,为所谓的“胜利”赴汤蹈火,毫无怨言。

  可结果呢?

  用战争换来的永远是更多的战争,永无止境的轮回。

  怒火在胸中翻涌,李斯特猛地抬头,终于直视那双莹蓝色的眼睛:“你这是诡辩!”

  五十年前,秦念已经说得够多了。

  再这样争论下去毫无意义,今日各个种族领导人齐聚于此,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让齐岁正式进入权力中心,展开下一步计划,引出潜藏的内鬼,这里的哪一条都比和李斯特争辩重要。

  各族代表们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人类席位,都等着看这场内讧的好戏。但秦念可没有兴趣给他们表演助兴。

  “在提出意见之前,”他开口,声音里淬着冰碴,“不如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提要求的资格”

  秦念微微停顿,扫视全场,傲慢到令人厌恶:“啊,不要误会,这话我是说给你们所有人听的。”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又迅速归于死寂。

  “亥伯里昂的锻造者,”秦念的视线如手术刀般精准,锁定了锻石,“曾经引以为傲的科技在盖亚的侵蚀下土崩瓦解,族人被成批同化。现在的你们还有什么价值?抱着那些残缺的技术在实验室里等死?”

  锻石的机械身躯发出刺耳的嗡鸣,猩红的光学镜头死死锁定秦念:“不完全认同。锻造者在联军中发挥的作用占比22%,我们……”

  “这点作用就够资格对我指手画脚?”秦念毫不客气地打断,目光转向另一侧,“么艾达灵族呢?你们的灵能在盖亚面前保护了谁?”

  伊瑟拉头冠上的神经束微微闪烁,依旧保持着缄默。

  秦念将各族代表一一指名道姓地数落过去,被点名的种族根本无力反驳。

  这人指出的每个弱点,都命中他们在智械面前的困境,毫不留情地剖开了他们试图掩盖的伤疤。

  整间会议室俨然成了他一人的舞台。

  这正是杨文渊当初极力反对齐岁被秦念选中的原因,在这般耀眼的光芒笼罩下,任何人都将黯然失色,沦为他的影子。

  从今往后,每当人们提起齐岁,恐怕只会想到他是秦念的陪衬,一个任其操控的傀儡。

  放眼望去,大片代表低垂着头颅,不敢与他对视。

  秦念轻蔑地嗤笑一声。在座多数种族的代表,甚至还不如那个懦弱到只敢在背后耍弄心机的李斯特。

  面对昔日的仇敌,连反驳的勇气和愤怒的血性都丧失了。难道他们已经被智械打压到如此地步了吗?

  仅凭这些反应,他就已经判断出哪些人堪当重任,哪些人只配充当炮灰。

  大统帅的位置由齐岁坐着,秦念无所顾忌,想骂谁就骂谁。至于维系联盟关系这种琐事,那是齐岁该操心的,他只需要负责施压。

  秦念面色转冷,该收集的情报收集的差不多了,他放出最后通牒,终结这场闹剧。

  “是你们求我回来的,那么就该有个求人的态度。我不要求你们下跪,但承诺过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我想把位置给谁就给谁,如果你们对此有意见……”

  “铛——”

  长刀重重按在桌面上,清响如同一榔头敲在了诸位代表的脑袋上。

  “先过我这关。”

  格里克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默默移开视线。战争恶魔往那里一站,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五十年前他们全盛时期都打不过,如今各族死的死、残的残,更无胜算。

  谁敢过你这关?

  格里克斯不敢,锻石不敢,李斯特也不敢……但有人敢!

  “好啊!”卡斯塔尔轰然起身,小山般的身躯遮挡了大片光线,双眼怒视秦念,“这可是你说的!”

  他一把扯下肩甲上的兽骨装饰。

  那枚历经百战的头骨在空气中划出音爆,掀起狂暴气浪,桌面文件被吹得四散纷飞。如同出膛的炮弹,携着毁灭性能量,瞬间袭至秦念面前。

  这根本不是普通种族能够反应过来的速度!

  一旦被击中,就算是最坚硬的合金也要被砸出深坑,更何况是人类的身躯。

  “轰——”

  狂暴的气浪在齐岁耳边炸开,他的视线猛地转向身侧,思维比身体反应还要慢上半拍。在眼睛所看见的画面被理解之前,他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

  秦念怎么样了?!

  黑色的长发在气浪中狂舞,那颗带着恐怖动能兽骨,被一只手掌轻描淡写地截停在半空中。炽热的高温持续灼烧着右手,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齐岁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秦念只是端坐在原位,纹丝不动,与远处的卡斯塔尔遥遥相对。

  接住了?

  一个人类,竟然徒手接下了桑赫利领主的含怒一击!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秦念很强,被称为战争恶魔的人怎么也不可能会弱。但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认为,他的强大建立在先进的科技武器和卓越的指挥才能上。

  从来没有人知道,秦念本身的实力竟也如此恐怖,甚至超越了宇宙中绝大多数种族。

  难怪当年为了刺杀秦念,派出了各个种族、拥有各种能力的顶尖刺客,都没有一个成功。时隔五十年,这个困惑所有种族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

  可区区一个人类,这是怎么做到的?

  卡斯塔尔双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确实因为担心兽骨碎裂而只用了三成力道,但这绝非人类肉身能够承受的冲击。

  短暂的震惊后,他的声音如同火山喷发:“秦念!你的诡计令人作呕,桑赫利战士只信奉手中的刀与敌人的血!为了洗刷昔日的耻辱,重铸荣耀,我们绝不承认当年的失败。”

  “我,卡斯塔尔,血岩氏族之主,在此向你发起决斗!用最古老的方式,决定谁才配统领真正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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