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参与建厂的事?”叶敏敏有些意外,“他不是一直帮着忙前忙后吗?厂子眼看就要落实了呀。”

  “他不愿当厂里的工人。”乔二嫂声音低了些,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襟,“我听爸说,顾知青愿意当厂长,大哥也被推举为副厂长。这厂子往后会照着镇上的模式办,肯定越来越好的。”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急:“他说自己不会竹艺手工活,不适合进厂。可手艺总能学的呀,先当学徒也行啊,工坊最近不天天安排学习吗?”

  叶敏敏愣了愣,倒没想到乔二哥会这么想。她自己是因为想考大学没时间,可乔二哥又在顾忌什么?

  “确实能学。”她琢磨着说,“而且前期处理竹子既能学手艺,也算兼职,还给工钱呢。二哥有没有说具体为啥不愿意?这事你们跟大队长商量过吗?”难道是在意职位?可乔二哥看着不像这般计较的人。

  “以前大哥学竹艺时,他就耐不下性子。”乔二嫂叹了口气,“他说自己干不了这细活。可镇上的厂子进不去,眼前这机会不争取,多可惜啊?厂里能领稳定工钱,顾知青当厂长,待遇肯定不比种地差。”她实在想不通,要不是孩子还小,她都想自己去。

  “要不……再跟二哥好好说说?”

  乔二嫂眼神暗了暗:“刚跟他争了两句,他就摔门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

  话音刚落,院门口就传来乔二哥的大嗓门,带着股按捺不住的兴奋:“阿秋,你看我带啥好东西回来了!”

  人随声至,他推着自行车进来,手里拎着个油纸包,瞧见叶敏敏在,愣了一下,随即挠挠头,略显局促地打招呼:“敏敏也在啊。”

  乔二嫂没吭声,只是抱着孩子往旁边挪了挪,脸色依旧淡淡的。

  乔二哥像是没瞧见她的冷淡,献宝似的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放,小心翼翼打开,“买了你爱吃的红枣糕。”

  他给两个孩子各塞了一块,又递了一块给乔二嫂,声音放软了些:“尝尝?刚出炉的,香着呢!”

  乔二嫂没接,抬眼看向他:“你不愿意进厂,就别跟我说话。”

  乔二哥挠了挠头,带着点讨好:“敏敏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行不?非得这样?”

  “敏敏又不是外人,有啥不能听的。”乔二嫂轻哼一声。

  乔二哥转向叶敏敏,苦笑道:“敏敏,你二嫂是不是跟你念叨厂子的事了?”

  叶敏敏点头:“二嫂提了句,说你不太愿意进厂。”

  乔二哥拿起块红枣糕掰了掰,解释道:“我是觉得自己不合适。厂里都是搞竹艺的,我这性子坐不住,学不来精细活,去了也是拖后腿。”

  “可进厂能领工钱,比种地稳当啊。”乔二嫂忍不住插话,声音里带着委屈,“我不是逼你,就是觉得这机会难得,也想让咱们丫丫过得好点。”

  “二哥,厂子里也不止需要搞竹艺的。”叶敏敏提醒道,“也得有管杂事、跑销售的。你不想搞竹艺,也可以试试别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乔二哥摇摇头,“可眼下厂子小,还是以生产为主,基本都是会竹艺的才兼着别的活。再说家里还有那么多地,我哥在厂里忙,家里的活我得多搭把手。”

  他把掰好的红枣糕递到乔二嫂嘴边,语气软了下来:“阿秋,你和大嫂做衣裳的生意不是挺好吗?我要是去了厂子,谁帮你们跑腿?刚在镇上还碰到人要定十条裙子呢。”

  “真的?”乔二嫂挑眉,伸手锤了他一下,“这么冷的天定十条裙子?你怕不是故意哄我呢。”

  “千真万确!说是演出用的,就之前我说样式有点怪的那条。等大嫂回来,我找着图纸你看看。”乔二哥语气笃定,倒不像说假话。

  两人很快就围着裙子的事讨论起来,先前的别扭散了大半。叶敏敏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拿起桌上的课本:“那你们聊着,我先回去了。课本我借走啦,用完就还。”

  “敏敏,不一起听听吗?”乔二嫂挽留道。

  “二哥做事有章程,你们商量着来就好。”叶敏敏笑着摆手,平时她或许会凑个热闹,可这会人家刚和解,她还是别当电灯泡了。

  “哎,好!”乔二哥连忙应着,又塞了块红枣糕给她,“拿着路上吃。”

  叶敏敏接过枣糕,心里盘算着,她和乔大嫂的合作是四六分成,除去成本,她四、乔大嫂六。

  至于乔大嫂再怎么和乔二嫂分,就是她们自家的事了。乔大嫂账本记得细,她放心,而乔二哥也看着机灵。他没去给顾晏朝当帮手,来帮她打理衣裳生意,倒也挺好。

  竹艺厂的证件批下来那天,大队长大手一挥,请全队人吃席,还放了炮竹。叶敏敏和乔乐瑶、许红宁忙着给大伙发糖,热闹得很。

  “红丰竹艺厂”还是原来的位置,连牌子都没换,还是原来萧瑾琛写的改刻的牌子。

  想到萧瑾琛,他怎么还没回来?

  站在顾晏朝身边的换成了梁乔川。顾晏朝带他理了发,换了身新衣裳,整个人焕然一新。瞧着终于有出众的样子,在人群里挺打眼,和顾晏朝站在一起,颜值竟能平分秋色。只是还带着点局促,气质上还差了点历练。

  “在看什么?”乔乐瑶凑过来,手里的糖纸窸窣作响。

  “看梁乔川呢。”叶敏敏凑近她小声说,“你没觉得他变帅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乔乐瑶笑着附和,“以前还真没发觉,果然人靠衣装。”

  两人正说笑,许红宁提着小竹篮跑过来:“敏敏,乐瑶,那边还有好多人等着发糖呢!”

  她们笑着应了,转身往人群里走。叶敏敏刚把一颗水果糖塞进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手里,顾晏朝就凑了过来,挑眉道:“后悔没?要不要改主意,跟着我干?”

  叶敏敏摇摇头,笑道:“养猪挺好的。”

  “真是没眼光。”顾晏朝嘴上吐槽,却从篮子里抓了一把糖,也帮着发起来。

  叶敏敏是真没后悔,唯一有点怅然的是,没想过小学会招老师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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