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岁没有直接点破,但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唯有权势滔天又与他们势同水火的皇子,及其背后的世家大族,才有这份能力和动机!

  太子监国,三皇子虎视眈眈!于家作为三皇子母族,向来是其前朝的得力臂膀!

  沈嘉岁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口。

  “对了,册子上的东西……”燕倾城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抽噎着问,“那些符号,他真的看不懂?”

  沈嘉岁定了定神,眼底闪过一丝冷静:“阿拉伯数字,化学方程式……那是你母亲在那个世界学的东西。整个新昌,除了我,没人识得。就算他曹梓岳拿着那本册子,对着那上面的鬼画符,也如同看天书!”

  这句话,总算给了崩溃的燕倾城一点慰藉。

  她大口喘着气,眼睛里重燃起希望的火苗:“看不懂就好……他看不懂就好……”

  然而沈嘉岁心里的沉重一分未减。

  看不懂配方细节,不代表他就没有价值。

  他亲身接触过火药成品,甚至可能看过部分火药武器的使用。

  更可怕的是,他知道这武器的存在,知道它被制造出来,并且掌握着最关键的情报——制造火药的母本手册已经在他手上!

  只要找到能看懂的人,一切就不是问题。

  他带回去的情报和线索,对敌人来说,已经是千金难买的敲门砖!

  “嫂子……”燕倾城看她脸色依旧凝重,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

  人声、脚步声密集响起,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欢呼声浪,像是潮水般一波波涌来!

  “大捷——!永州大捷——!”

  “燕大人神威——!破敌十五万——!”

  报捷的快马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带着风声冲进新昌县城门,狂喜的声音冲上云霄。

  “万胜!万胜!万胜!”

  先是城门处炸开了锅,随即那欢呼声如同燎原的野火,沿着大街小巷迅猛蔓延。

  担惊受怕了数日的百姓们涌上街头,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奔走相告,不少人激动得当场跪下,朝北磕头,嘴里喊着“燕将军活菩萨”!

  这惊天动地的欢呼也清晰地传进了县主府。

  仿佛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砸碎了房间里沉重的空气。

  连瘫软的燕倾城都惊愕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中却一片茫然。

  “大捷?”沈嘉岁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外面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浪更汹涌地扑进来,震得人心口发麻。

  是永州!燕回时守住了!他用火药,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奇迹!

  沈嘉岁猛地转过身,紧紧抓住燕倾城的肩膀,力气大得让她痛呼一声。

  “他赢了!你哥哥赢了!”沈嘉岁的眼睛里爆射出异样的神采,那是绝境中看到一丝光亮的疯狂,“永州大捷!他守住了!”

  然而下一秒,那股狂喜又被沉重的现实压下去一半。

  守住一次,能守住下一次吗?

  若是敌人得知配方已失,铆足了劲要抢回来怎么办?

  曹梓岳带着册子投奔了谁?太子?还是三皇子?

  混乱、震动、后怕、还有一丝绝处逢生的感觉,死死纠缠在一起。

  县主府内外,是地狱到天堂的极致反差。

  永州前线。

  弥漫的血腥气和硝烟尚未散尽。

  战场就像被无数头巨兽撕扯蹂躏过,狼藉一片。

  残破的旗帜倒在泥泞里,折断的兵刃,烧焦的草木,战马偶尔发出一声哀鸣。

  到处都是东陵兵丢下的盔甲、遗弃的器械,以及来不及拖走的尸体。

  空气中焦糊味混着浓重的血腥。

  一场辉煌的胜利。可战场上的惨烈景象,无声诉说着代价。

  一座用土石和木料仓促垒砌的营寨已初具规模,充当临时指挥所。

  帅帐内,气氛却远不如外面打扫战场那样热火朝天。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浓重的焦火味。

  居中主位上坐着的,是此战名义上的统帅——于家的嫡出二少爷于承泽。

  他身上的明光铠溅满了泥点血污,头盔被随意放在一旁,发髻有些散乱,脸上残留着过度厮杀后的青白,嘴唇干裂。

  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大难不死的后怕,捡回一条命的庆幸,还有一份从天而降的军功!

  他手边的桌案上,放着一卷刚刚写好的加急捷报。另一侧,是几张卷了边的纸张,上面画着简陋的图形,标注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计算。

  那图形,赫然是投石机改良底座和某种引信装置的草图!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右手边不远处那个沉默擦拭佩刀的身影上。

  燕回时。

  玄色轻甲破损了好几处,脸上还带着激战留下的烟熏痕迹和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块沉默的墨玉石碑。

  手中的白布巾缓慢而有力地擦拭着雪亮的刀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灯光偶尔掠过刀面,映出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半分打了胜仗的喜悦,只有一片沉寂和疲惫。

  “燕将军!”于承泽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点沙哑的变调,“今日大捷,全赖将军神威。十五万东陵精锐,竟被我们不足四万之众打得抱头鼠窜,旷古奇功!”

  他忍不住又瞟了一眼桌上那几张纸:“有此神物在手,燕将军,这天下何处不可去得?我等奏报朝廷……”

  “永州之危暂解,”燕回时打断了他,擦拭刀刃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然贼心不死,必卷土重来。此地守备,还需重新整饬。”

  他没有提奏报朝廷的事。

  于承泽被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凑近了些,带着几分急切和讨好:“将军说的是!守备大事,一切听凭将军调度!只是将军您看,这捷报已经写好……”

  话还没说完,却见燕回时突然站起了身。

  动作幅度不大,但那股骤然凝聚的气势让于承泽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燕回时将擦亮的佩刀“锵”一声归入鞘中,目光平静地看向于承泽,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要看进人心底深处:“于帅若觉此处安妥,末将这便先归新昌。战事紧急,家中小女……”

  他顿了一下,那毫无波澜的声音里,终于泄漏出一丝沙哑和浓得化不开的思念。

  “末将,思之若狂。”

  于承泽一愣。

  对方根本不接捷报和火药的话茬,直接请归?

  他下意识地想反对——燕回时若走了,这永州防线岂不是又回到了之前的困局?

  火药还没学会,万一敌人再来怎么办?那图纸,他也才看懂了一点点皮毛啊!

  这旷世奇功,总不能就这么断送掉吧?

  可对上燕回时那双深眸,到了嘴边的阻拦硬是咽了回去。

  这位战神般的将军,在血战之后,只想着回家看刚满月的女儿?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堵在于承泽喉咙里,堵得他不上不下。

  最终,他只是干巴巴地挤出一句:“燕将军归心似箭,可以理解。只是,这后续军务……”

  “自有末将部下纪再造在此主持,”燕回时接口干脆利落,“末将处理完家中事务,即返。”

  说罢,不等于承泽再开口,他径直朝帅帐外走去。

  于承泽看着那毫不犹豫掀帘而出的身影,再看看桌案上那封墨迹未干的捷报和几张图纸,一口气堵在胸口。

  这燕回时,完全就不把他这主帅放在眼里!

  更可恨的是,这火药,这威力无穷的神物,他于家必须得到!

  不行!决不能让他就这么带走了核心技术!

  于承泽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猛地站起身:“来人!备马!”

  他抓起头盔快步走出帅帐,对着外面的亲兵急声下令:“点一百轻骑!快!随我护送燕将军回新昌县!另外,”

  压低了声音,对副手沉声道,“捷报用八百里加急送出!务必要提到燕将军所造火药神威!一个字都不许漏掉!还有,让京城府邸的人立刻动起来,把这件事的风,吹到该知道的人耳朵里去!特别是太子那边!”

  急促的马蹄声像密集的鼓点,敲碎了新昌县主府残留的凝重气氛。

  比报捷马更早一步传入内宅的,是小丫鬟连滚带爬的惊喜呼喊:

  “回来了!夫人!将军他回来了!进城了!”

  沈嘉岁正坐在案前,强迫自己握着笔去整理那几十页水稻杂交过程的歪歪扭扭的记录,试图压下心中所有惊涛骇浪。

  一听到这喊声,笔尖的墨水“啪嗒”一下掉在纸上,瞬间污了一大片。

  她猛地站起,动作太大带翻了圈椅。

  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几步冲到门口,手都已经扶上门框了,却又硬生生停下。

  不能失态。不能慌。

  长乐还在睡。

  曹梓岳的事……那册子的事……还有那位注定紧随而至的于家二少……

  深吸一口气,脸上那些苍白倦色,被强行压下。

  她转身走到铜盆架前,撩起清水用力拍打在脸上,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清明。

  对镜草草理了理鬓角,镜中人眼中深处的那一抹狠色,再也掩盖不住。

  当她重新扶着门框站定在房门口时,外面的喧嚣和沉重的脚步声已经清晰逼近了前院正厅方向。

  小长乐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小嘴扁了扁,在奶娘怀里发出不安的哼唧声。

  沈嘉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平静。

  她没回头,只轻声吩咐奶娘:“抱紧长乐,待在里面,没我叫,不许出来。”

  然后,她挺直脊背,迈出房门,朝着前厅走去。

  每一步,都像踏在烧红的烙铁上。

  厅堂大门洞开,亲兵肃立在外。风尘仆仆的高大身影率先映入眼帘,依旧是那身破损染血的战甲,满身的风霜和来不及清洗的血气硝烟。

  “回时!”沈嘉岁脱口唤出,脚步下意识快了两步。

  燕回时几乎是同一时间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门口的妻子。

  那张熟悉的脸上,写满了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他心头猛地一揪,下意识地抬步就要上前:“嘉岁……”

  “哈哈哈!”一个爽朗的笑声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打破了夫妇间这无声的凝望。

  一个面庞带着几分英俊却掩不住倨傲的青年将领,紧随着燕回时踏入厅堂。

  正是于家的二少爷,于承泽。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对着沈嘉岁彬彬有礼地抱拳:

  “这位想必就是沈县主?在下于承泽。燕将军真是好福气!嫂夫人果然风华无双……”

  他的客气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打断了。

  沈嘉岁的目光如同冰锥,瞬间就从燕回时身上,移到了于承泽脸上。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半分客气半分欣喜也没有!

  如此猝不及防,把准备了一肚子客套话,正想着如何跟这位新昌县主套近乎、顺便把火药话题引出来的于承泽,彻底钉在了当场!

  笑容尴尬地僵在脸上。

  厅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肃立的亲兵都感觉到了这凝滞空气里的刀锋,一个个噤若寒蝉。

  “嫂夫人?”于承泽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眼底掠过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他堂堂于家嫡子,平叛主帅,亲自拜访,就算不热情相迎,也不该是这等看仇人般的眼神吧?

  难道,燕回时在妻子面前说了他们于家的坏话?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沈嘉岁开口了。

  “于二少爷?”她微微偏头,眼神将于承泽上下打量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得可真巧啊!”

  这直呼其名带“少爷”的称谓,比骂人还扎耳朵!

  那股蔑视,让于承泽的脸色瞬间涨红。

  “嫂夫人此话何意?”于承泽勉强压着火气,脸上尽量维持着被误解的委屈,“本帅与燕将军同袍浴血,刚退强敌,特来拜访,也是想……”

  “拜访?”沈嘉岁打断了他,声音陡然拔高,“派人来偷我燕家立命根本的东西,算哪门子拜访?!”

  嗡——!如同冷水泼进了滚油锅!

  偷东西?立命根本?燕家军?

  所有人,包括燕回时,都瞬间把目光聚焦在于承泽身上!

  “什么偷东西?嫂夫人慎言!”于承泽脑子嗡地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被指着鼻子骂做贼?

  他气得浑身发抖,声音也变了调,再也装不了斯文,“沈县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于承泽堂堂将门之后,岂是那等偷鸡摸狗之辈?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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