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一上去是一道玄关,四间卧室比邻而设。这道玄关并无任何修饰,只在两面墙的顶部装了暖光灯,灯下是整整两面照片墙。两人一上去,林周按了楼梯角的开关,瞬间令田馨眼前一亮。

  这些照片有林周在大学时期参加活动的剪影,也有一些工作照。她一一看过去,竟在里面发现了自己的照片。

  “这怎么还有我的照片?”她指着其中一张被特意放大,摆放在最显眼位置的照片问道:“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拍过这张照片啊?你哪来的?”

  照片上她穿着白色礼服,坐在钢琴前演奏。舞台上只有一束光,打在她身上,显得温柔恬静、落落大方。

  这是林周视角里的她。

  “我……拍的!那年元旦晚会!那应该……是你第一次登台演出。”他说:“还记得当时弹得哪首曲子吗?”

  “《初雪》吧……好像!太久了,记不清了!”

  迟疑了一会儿,她继续往后看,越看嘴角越压不住。

  “你到底拍了多少?这样的也敢挂在这儿!我的脸呢?”

  后面一排照片略微有些模糊,都是她跑步、看书、吃饭、演讲或是摆摊时候的瞬间,显然不是正常拍摄,更像是随手抓拍。

  林周脸上略有些尴尬:“你……介意吗?”

  “这不是介意不介意的问题吧?”她转过头,笑着看向他:“这些挂在这里多久了?你的朋友、家里人都看到过了?”

  “没有,装修好之后,只有我妈来过!”

  “所以,那么久之前,你就……”她凑近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眼睛看,给林周看的极不自然,没两下就躲开了她的视线。

  “也……不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

  “这些照片,或者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她仍旧盯着他的眼睛,眼底流露出光与那晚在包间问他“要不要在一起”时一模一样,温柔而坚定。

  林周没回答这句,指着几间卧室做了介绍,又带她一一参观。

  这四个房间分别是主卧、书房、次卧,还有一间空着,林周说没想好用来做什么,索性就闲置了!

  她先去了书房。

  和县城那个书柜墙不同,这个书房真的就是个书房,除了靠近窗户放置的一张长条书桌外,房间里就剩了靠墙的几个书柜。

  这些书柜里的书似乎都是新的,并没有孤本。每一个书柜都到都做了标签分类:历史类、艺术类、中国文学、西方文学、百科全书。

  “你这整得跟个图书馆一样!”

  她四处看了看,随手翻了几本书,随口对林周说道。

  “也没多少,这都是这两年收集的。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嗯,喜欢,当然喜欢!”

  她走到文学作品那个书柜,又随手翻了几本。

  “还看过这本书吗?”她取出那本两人曾讨论过的《月亮与六便士》,朝林周扬了扬。

  结果刚一抬手,书里突然掉落出来几个信封,散落了一地。

  “欸,你还有写信的习惯啊!”她蹲下身,顺手去捡那些信封。

  林周一听这话,再一看地上的信封。突然冲过来,两下捡起藏在背后:“之前……跟同学写的!没什么用!”

  “怕是写给哪个女生的情书吧!”她讪讪笑着,手一挥:“你不用藏,我懂!”

  “不是!”

  “是不是的,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介意!”她笑着又去翻书,脸上云淡风轻,并没有太在意林周藏信这个举动。

  “我介意!”

  林周似乎不太高兴,说完,又把手里的信拿出来递给她:“这些……其实是你写给我的!”

  “我?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信?”

  印象中,两人从来没有写过信。别说信了,短信都很少发。大学那会儿她也没手机,就更不可能了!

  但这些信封上的笔迹,确实是她的。寄信的时间,是去年11月,那段时间,她和高雯通了好几次信。因为高雯说,不方便打电话,所以改写信联络。

  “你是怎么想的,冒充高雯跟我写信?你怎么知道西郊那个地址?”

  “高成!”林周说。

  “所以,你俩串通起来,还利用了高雯。”她一脸无语,随口吐槽了句:“幼不幼稚?”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瞬间觉得暖暖的。那段时间,确实挺难的,林周在信中教了她很多方法,还寄了一些书。

  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她刚刚在音乐会拒绝了他。

  主卧是林周的私人领域,她不想进去,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两人都尴尬。

  但林周坚持让她看。

  “左右以后你都要在这里生活,先看看,如果有什么不顺眼的,我尽快换!”

  “别了吧!累一天了,还是早点睡吧!”她转身,朝次卧的方向走去。

  林周却没打算让她走,在她刚转过身的时候一把将她拉回来,直接圈进了怀里:“怎么,害羞了?”

  “没……没有……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什么?

  这么一问,她也有点说不清,就是突然有一种难言的情绪萦绕在心头,化不开,也吹不散。

  从进门开始,这房间的里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有着某种联系,虽然她从不曾来过。

  她让林周答应,一辈子跟她在一起,他答应了。

  不仅如此,他甚至为此早做了准备。

  但当这一切出现在她面前,她却本能的感觉压抑、难受、甚至突然很想逃离。

  “一辈子太长了,你真的确定要跟我在一起吗?”她突然问。

  林周一愣:“不是说了吗?我早就想好了。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一辈子太长,中间变数太多。我那样问你,也挺幼稚的!”

  “那你呢?你确定吗?”

  问题又弹了回来。

  她没答,感觉心里乱的像一团解不开的毛线团子,抓心挠肝的!

  林周也没等她的答案,径直打开卧室房门,带她走了进去。

  只抬头那一刹那,看着眼前令她震惊的一幕,前面那两个纠结的问题瞬间有了答案。

  她感觉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涌出来。

  “你……你怎么能这样?”

  林周没说话,嘴角淡淡扯出一个笑容:“我尽力了,就是不知道还原的像不像?”

  大学时,她曾经在校园论坛上做过一个网站的页面,因为风格新颖,还被采用成为首页,一直挂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被替换。

  那个页面是一个房间,确切的说是一个充满了少女心的房间。

  配着白色纱帘的大落地窗、墙上绘满了《秘密花园》里的各种奇异花朵。家具并不多,只一张床,外加窗前的一张双人摇椅。躺在床上的时候,能看到屋顶的星空灯。她给那个房间取名为《馨愿》。

  那时候,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可实在没想到,随手的涂鸦竟被林周还原成了现实。

  “你怎么这样?”她又喊了一句,内心被眼前的情景震撼的无以复加:“简直细思极恐、令人发指、居心叵测……”

  一口气彪了三个成语。

  林周被她的样子逗得忍不住笑了声,道:“我是不是很过分?”

  “岂止是过分?”她嚷嚷道:“你就没想过,万一……”

  “没有万一!”林周打断她,将她拥进怀里,柔声道:“从你出现在学校门口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好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手!如果有万一,那只能说明,我失败了,没能赢得你的心。那这一切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

  这些话如果他以前说,她一个字都不会信。但到了这一刻,她的内心却突然被强烈的幸福感包围。她突然理解了高雯说的,那种“一睁眼看到他在就很安心”的幸福感。

  活了两世,她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但这一刻,幸福的定义似乎具象化了,她不用再一遍一遍的问他:确定吗?确定吗?

  林周早已在多年前就给了她答案,而他做这一切,甚至没给自己留后路。

  “以后别再干这种傻事了!”她紧紧抱住他,伏在他耳边说道:“太幼稚了!一点都不像林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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