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树看了一眼林父,明明就很急切,偏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他坏心眼地咳嗽了一声,又拖长音“嗯”了一句,没有直接说结果,反而开始扯其他有的没的。

  “这次的考试,要比上回多了八个人呢,竞争更大了。”

  林父心提了一点,点头道,“这越考肯定越多人。”

  他之前就有特意去打听。

  每轮考核,考上的人少,考不上的人多。

  哪怕有些人放弃不再去考,但每轮累积下来,人数也会越来越多的。

  林嘉树继续道,“这轮县里特别重视,就连卫生局也派了领导下来。”

  林父心又再提一下,继续点头,“那确实得重视。”

  他试探问道,“有领导看着,你们考得更难了吧?”

  林嘉树叹了口气,“是啊,考完出来,大家都说卷子要比上回难呢。”

  “就连实操也一样,有人运道好,抽到的是简单的,有人运道不好,抽到的就比较难。”

  “这咋还分别对待呢,治病又不靠运气。”林父一听就皱了一下眉。

  “谁知道呢,也许是为了减少学生串供吧?”林嘉树摊手。

  领导们的想法,林父猜不透,他只关心儿子的成绩。

  所以他赶紧追问道,“那你抽中啥题了,是难还是简单的?”

  林嘉树叹了口气,“你儿子运气不佳啊,最难的两道题都给抽中了。”

  林父一听,心口一下拔凉。

  老二说这一大堆,又说竞争大又说运气不好抽到最难的题,这不就是在铺垫没考上的意思吗?

  他站着嘴沉默了一会儿,才伸出有点僵硬的手掌,干干的拍了两下自家儿子的肩膀。

  “没事,考不上,就下回再考呗,反正你年岁也小,不着急赶趟呢。”

  “现在你卫生员也当得好好的,又离家近,你妈能整天看着你不知道多高兴。”

  林嘉树一听立马高兴道,“我也这么跟孙主任说呢。”

  “他说让我留在卫生院多学习学习,我说我就乐意呆在卫生站呢,爱吃我妈做的饭,腿着就能回家,这日子多舒服啊。”

  “臭小子,你就这点出息了。”林父笑骂了一句,见他好像不见消沉,心里的苦涩也减轻不少。

  “人家领导是为了你考虑,才给你这个建议的,你咋一点情都不领呢,小心人家领导……”

  林父说着说着,突然察觉有点不对劲。

  “不是,你说那个啥主任?”

  林嘉树:“孙主任?”

  “对头,那个孙主任,他说什么,让你留在卫生院?”

  林嘉树点头,“应该是吧,他说让我往前一步啊。”

  “我现在又去不了县医院。”

  那都是正经医学院出来才能去的地方,可不是他一个乡村医生能够得着的。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卫生院了呗。”

  卫生院条件就没这么严苛,而且是和各大卫生站对接的。

  所以他要升去卫生院,还是比较容易的。

  林父也不傻,刚刚就是被林嘉树误导了,这会听林嘉树这么一说,脑子很快就拐过弯来了。

  这真要落榜没考上的话,领导们又怎么会对他另眼相看,还让他去卫生院?

  再看林嘉树笑得一副跟小猫偷了腥的模样,林父哪里还不清楚自己是被耍了?

  “好小子,尽会捉弄人。”

  他气得没忍住又拍了林嘉树肩膀两下。

  这回的巴掌可不是安慰,而是纯纯泄愤了。

  那力道,隔着大棉袄都感受很深。

  林嘉树龇牙咧嘴道,“爸,你这手掌是铁沙掌吗?打人老疼了。”

  林父冷哼了一声,“你就是打得少了,连老子都敢耍了。”

  说是这么说,但嘴角的笑一直挂着呢。

  “给我老实交代,考第几名了?”

  林嘉树笑嘻嘻道,“你儿子,你觉得能考第几名?”

  林父没好气的竖起了一根食指,“我看你就适合考倒数第一。”

  林嘉树不笑嘻嘻了,“爸,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他抓住林父那根手指,“这一确实是一了,唯一错的地方,不是倒数,而是正数呢。”

  正数?正数一?

  “你考了第一名!”林父没忍住惊呼了出来。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的儿子。”

  林嘉树自豪道,“满分一百,我拿了九十九分呢,还差一分孙主任说是怕我骄傲,才故意扣的。”

  “我这成绩可是顶顶好的,第二名足足比我少了好多分呢。”

  林父激动地搓了搓手,“好好好!”

  那确实考得好。

  不仅考上了,而且还考到第一名!

  林父顿时觉得自己脸上都多了一重光了。

  这也太长脸了。

  “你妈知道该乐死了。”林父自己笑得见牙不见齿的样子,还要拉林母出来挡枪。

  政府父子两人走到了门口。

  林父想到什么,顿时肃了一下脸,然后一下把准备进门的林嘉树挤到一边去,自己当先抬脚进了门。

  “回来了?”林母听见动静,擦着围裙出来。

  第一眼就看见林父一脸严肃地样子,她心里就先咯噔了一下。

  这是没考上?

  她围裙擦手的动作又更快了一些。

  林父脚步一拐进了里屋,露出身后跟着进来的林嘉树。

  林母仔细看了一眼,林嘉树状态倒还好,就是看着比较疲了一点,连黑眼圈和胡渣都冒出来了,表情不悲也不喜。

  她心里嘀咕了一句:这父子两搞什么东西?到底是考上了还是没考上?”

  林嘉树进了屋,一边拖衣服一边脱鞋道,“妈,外边不还有冻上的肉么,你给我整个腌黄瓜片炒肉呗。”

  他现在又冷又饿的,就想要来一碗腌黄瓜打卤面。

  腌黄瓜焦绿焦绿的,腌得够入味,吃着又新鲜爽脆,用清酱和肉沫炒上,浇在劲道的手擀面上,那滋味吃一回保管想吃十回。

  林母在这一道上的手艺,不说多精湛能够比肩大厨,但她案板上的功夫可是能吊打村头村委等一众老姐妹的。

  林嘉树可乐吃这个了。

  小时候,家里困难得很,也就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尝一下了。

  而且说是面,也不是白面,而是掺了玉米粉黑面糙米等擀制而成的粗面条。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吃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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